(十四)
怀着满心的愁绪回了漱芳斋,直直地跑进书房,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得越深越好!才一推开门,便见永琪正坐身书案前绕有兴致地在瞧些什么,听到动静,他朝门边看过来。一下对上他的目光,我慌了一跳,不觉地后退了几个步子,一阵风过,两扇门突地合拢,正好夹着了我背在身后的手。
他脸色一变,忙跨步前来,拉过我背在身后的手,轻责道:“我是妖魔鬼怪么?你见着我居然能慌成这样,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冒冒失失,你究竟何时才能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眸中温柔,只觉鼻头一酸,所有的委屈和忧愁都化作了眼泪,啪嗒啪嗒拼命落下,怎么都止不住。他面色一紧,手足无措地将我纳入怀中,慌张道:“怎么好好地哭了,是我方才说的话太重了么?还是夹疼了?”
我轻轻推开他,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偏过头问:“你来这儿做什么?”他一面说着,一面笑着领我至书案前,“一得闲就想着来你这漱芳斋坐坐,顺道给你送样东西。”话罢递来一本厚厚的书簿子。
我翻开一瞧,每一页都是漂亮的小篆体,一笔一划写得清楚明白。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讪讪一笑说:“以前就说要给你写一本字帖的,如今可算是完成了,这不就给你送来了。”
紧紧握住这厚厚的一本簿子,心中微动,半晌才抑着情绪与他说了一声谢谢。他只笑笑,拿过我前日随手练的字来看,一面道:“你写字倒是大有长进。”
我瞧他看得入神,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蓦地又发觉自己近来总是爱盯着他看,慌忙收回目光,永璋的话回响于耳畔,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有十九了吧?”他一愣,显然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带着疑惑点点头。
我缓缓道:“也该到婚配的年龄了,你…。”
他蓦地放下手中的一摞纸张,微微蹙眉,截道:“你怎么又与我说这个?你若当真那么关心我的婚配,怎么不叫皇阿玛早日指一个端庄小姐给我?”我心中一痛,半晌才道:“皇阿玛自然有他的考量,又何需我多说什么。”
他眉头皱得愈深,看他还想说话,我忙转话茬道:“彩霞今日做了莲子羹,我让她端一碗来给你尝尝。”才想唤人,他拦在我身前,我躲开他的眼神,只听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不吃了,今日还有朝事要处理,我是趁空过来坐坐的。”
我久久不答话,也不抬头看他,他静默了一会子,突然说道:“我走了。”大步流星地离了漱芳斋。
自那一日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他。尔康与尔泰还会偶尔来漱芳斋小坐一番,只是再不见永琪。看紫薇和尔康浓情蜜意的身影,我打心眼里的高兴,心下却总觉得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转眼已经一月有余,居然开始降雪了。
御衣房送来了御寒的新冬衣,明月彩霞兴兴地嘀咕着哪一件更漂亮,哪一件更厚实,我呆呆地瞧着,丝毫提不起兴致。
后宫是一个是非之地,更是一个流言之地,每日都能从那些太监宫娥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圣上对他越发重视,朝臣对他越发拉拢,五阿哥对于朝政看法新颖,行事英明果断,越来越得皇上的喜爱,就连接见外来的使臣,也只他一位皇子随侍身旁。
时间越长,永琪就愈加地炙手可热。后宫的小宫娥们提到他皆是一脸的爱慕与憧憬。本无心去听这些,无奈所到之处总有宫娥凑在一块儿说着五阿哥如何如何威武,五阿哥如何如何英明,五阿哥如何如何俊朗。就连明月彩霞也时常在漱芳斋兴奋地议论。
每日他的行踪倒是从宫娥们的中知道得清楚,除了投心政事外,无不就是与其他阿哥饮酒畅聊,作诗赏花,比试拳脚。本以为他是国事繁忙抽不开身,如今知道他也有闲暇与别人赏花作乐,却从不得闲到漱芳斋来坐一坐,哪怕来瞧一瞧。
他若是决意要撩开手,倒也干脆了,但心中却像是被刀子剜了一块。压下心中莫名的心酸,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我是作这副失落的样子给谁瞧呢?不管他是太忙还是真的死绝了心,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不来相见便不来相见,自己不是也清净了,那边想着将他推得远远的,这边又要想着他来瞧一眼也好,倒成了自己举棋不定了,何苦作践自己!这么一想,心微微松了一些。
秋寒露重,夜里的风特别大,从窗隙间漏进来,吹得人头疼,记不清蜡烛这是第几次被风吹灭了,我也懒得再去点了,就这么傻傻地在风口里坐着。
身后脚步声愈近,半敞开的窗子被关紧,“不要身子了?就这么开着窗子,仔细着凉了!”紫薇略带责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近日她已搬来漱芳斋与我同住,尔康毕竟还是一个男子,日日去倚月阁与她相会,万一被人瞧见总会招来话柄。而他时常与永琪和尔泰来这漱芳斋倒是见惯不怪了,想到这一层,我便让紫薇来漱芳斋与我同住。
她点亮了案前的烛光,借着亮光一眼便瞧见了我摊在身前的字帖,问道:“永琪写的?”
我默默不语,她等了一会儿,微叹道:“既然是在写字,怎么连蜡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