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累了吧?”走了一会儿,依依趴在我耳边问。
“不累!”把依依往上托了托,“背依依哥哥是不知道累的!”
“你喜欢背我吗?哥——”亲了一下我的耳朵。
“喜欢喜欢!背依依到海角到天涯,到地老到天荒,背依依一辈子。什么时候累死了,哥也就高兴死了,死了也背依依一块死!”
依依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到我肩上。过了一会儿,我忽而感到肩头热乎乎的,转过头,我看到了依依盈盈的泪水正在流。
我心里一痛:“怎么了,依依?”
“我高兴,哥,你要是真的能这样背我一辈子,该多好啊!”依依抹了一下眼睛,幽幽的声音里多了些叹息。
我的心一阵收缩,禁不住说:“怎么不能呢!背着你就是累死哥也乐意!”
“我才不舍得累死你呢!哥,我下来吧!”一下子滑到地上。
我刚要喊别弄脏了袜子,却惊奇地发现依依的两只脚赫然整整齐齐地穿着鞋子!忍不住打了一下她的头:“哪来的?”
“不知道啊!哥,你说怪不怪,鞋子怎么又跑到脚上去了呢?”看着我浅浅地笑。
我又好气又好笑,打了一下依依的头:“你的,大大的狡猾!皇军的明白,死啦死啦的!”
“啊,日本鬼子来了!”依依大叫一声,一下子扑到在日本鬼子怀里,颤抖的像风中的一朵小花。 这时候,月亮缓缓地升起来了,像一位含羞的少女蒙着薄薄的面纱在谈谈的云雾里穿行。依依和我走累了,就在一座小桥的低低的栏杆上坐下来。依依半躺在我的怀里,我拥着依依的双肩,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秀发。许久许久,我俩都不再说话。四周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停住了脚步,天地间也好像凝固了一样。 一阵微微的风吹来,树上的叶子沙沙地响。依依突然说:“哥,你听——树叶儿在说话呢!” “听得出它们在说什么吗?”我声音轻轻的,怕惊动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它们在说悄悄话哩!哥,你听:一片树叶儿儿说:‘哎,你喜欢我吗?’
另一片树叶儿说:‘喜欢!’你也喜欢我吗?’
第一片树叶儿说:我也喜欢你哩!可一直没敢告诉你,怕你不喜欢我哩!’
另一片树叶儿又说:‘我也是,我真想总和你这样说悄悄话哩!可秋天到了,我们不久就要分手了啊!说着就轻轻地哭起来了。
第一片树叶儿赶忙对它说:“喂,你别哭啊!秋天到了,我们一块儿落到树下,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依依搂住了我的脖子,扬起脸,幽幽地问我:“哥,你——也听出来了吗?”
“听出来了。依依,哥哥听出来了!另一片树叶儿还说哩:哎,小妹妹,别伤心啊!哥哥和你一块儿落在地下,死了也能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哥哥是多么高兴呢!小妹妹,别难过了,你不高兴,哥比你还难受哩!”
我俯下头凝视着依依的脸:淡淡的月光下,那张本来有些苍白的脸现出恬静、柔润的光辉,洁白的像一尊牛乳洗过的塑像。美丽的像海的女儿一般的脸上,迷人的眼睛轻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我情不自禁地去吻依依的眼睛。缓缓地,依依的睫毛上滚出了几颗晶莹的泪珠。于是,我就用唇去捉拿亮晶晶的泪珠儿。自己的泪水,不知何时也悄悄地来了……
从此以后,在我的脑海里,常常地浮现出一副很美很美的图画来:淡淡的月光下,柔柔的和风中,弯弯的小桥边。一个大男孩,一个小女孩,互相偎依着坐在低低的桥栏上,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流泪,静静地默数天上的星,静静地听那晚风中树叶儿悄悄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