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满脸的冷汗直往下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我极力地稳住狂动的心,定了定神,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地去开门,一个男同学站在门外。“老师,王主任——”望着我,眼睛瞪得很大的啊了一声,“王主任叫你去上课呢!”
“噢,我这就去。气息奄奄地应了一声。
打了满满一盆水,把脸埋进盆里。过了一会儿,知觉微微清醒了些,抬起头往镜子一瞅,我骇了一跳。停了一会儿,才揉着浮肿的脸向教室走去。到了教室门口,才想起忘记拿课本了。
唉,不上了吧!我叹了口气,对正等得焦急的同学们说:“上自习吧,老师有点儿头疼。”
这时,我看到依依正直直的望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焦急和关切的神色。我望了望依依,想对她笑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身子直往下滑,虚脱了一样。往讲台上一坐,抱住了头。头轰轰直响,疼涨得厉害。实在受不住了,又脚步踉跄地回到办公室,往床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放学时间,同学们已经端着碗和茶缸在吃饭了。头疼轻了些,神智也渐渐地清醒了。肚子有些饿,看了看炉子,灭了。
这时,不知怎的,鼻子里有些发酸。我真想伏在一个人的肩头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床上的一个枕头,又哪来的肩头呢!唉,我,还是别哭了吧!
洗洗脸,往镜子里照了照,又吓了一跳:,脸蜡黄黄的,眼红肿肿的,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就更小了。
坐在桌子旁,用手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掀开夜读课本慢慢地看了起来,停会儿还得上课。这几天农活忙了,人家学员大老远往这来,也不容易。刚看了会儿,头又昏天昏地的地疼。唉,这是怎么了?自己的身体不弱啊!叹了口气,书本一合,又捶打起头来。
正在这时,夏雪来了。
“若冰,你班的学生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哎,你昨天从哪儿借的钱?明天我从我姐那儿拿了还给人家。”
“哈哈,不用还了!夏雪笑了笑,“昨天夜里挨家挨户借,也没借到三十块。没法子,只好到咱雯姐那儿先拿了。半夜三更的,叫开门还不容易呢!”
“也是,”我苦笑了一下,“咱雯姐还以为是抢劫的呢!”由于和夏雪关系较近,对于我姐,夏雪也是这样叫。
“哎,夏雪,你班里还有多少人?我班里好多学员不知怎的,就不来了呢!”
“咳,你管它干啥儿,又不要上了!”
夏雪突然生气了,我有些奇怪,就问他“你说什么不要上了?”
“夜校呗!”
“怎么了?”我心里一惊。
“刚才古校长说,李乡长从县里开会回来说省里不来人了。”
哦,我慢慢明白了,我们之所以办夜校,就是为了给省里看的。现在,省里不愿看了,咱又何必再浪费那么多时间、那么多钱来办呢?
不知什么时候,一股咸咸的东西爬上了脸颊。我用手去抹,可怎么也抹不完。看了看夏雪,眼睛里也是湿漉漉的。在我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夏雪流泪。堂堂的男子汉啊,泪水就那么好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