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月上枝头,贾府后院,两间闺房相连,。
左边一间烛火通明,暖黄的灯火下,影影幢幢透着一个温婉的身影,如今手里拿着针线和帕子,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意,绣着花,绣的是一双交颈鸳鸯,还有一池碧荷红花。
相邻右边的那间,却是漆黑一片,一扇窗户半开着,月光透过窗口的紫杉树洋洋洒洒的透过窗口打在房间桌子上,将一张几分狰狞的面孔,映照的惨白无血色,委实渗人。
贾南风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从贾充房门口回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心是一片金色的面具。
“呵,呵呵呵!”
她忽然站了起来,猛然把手中的面具往地上一掷,木质地板顿然发出一声钝重撞击的声响,她踱步走到窗口,看向左边那灯火通明的阁楼,捏着窗框的手,指关节一阵青白。
有脚步声,小心翼翼的靠近,黑暗中,一个娇小的声音轻轻的请示道:“小姐还不想用膳吗?”
“娟儿,你说为什么不是我?”
“小姐。”
“我年长她,我比她聪明,为什么不是我?”
“小姐……”
“就因为我这张脸吗?”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左半边的面孔,那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噩梦一样将她的一生缠绕的灰暗无比,她背负了这么多年丑女的羞辱和戏谑,背负了这么多年父母的偏心和冷漠,这种日子,不该属于她的,她生来不是为了过这种日子的。
她恨,她恨,她眼底的冷冽,就算背对着娟儿,娟儿都不禁起了一阵汗毛,言辞间,却也很是心疼:“小姐你不要这样,小姐你的好别人是不知道,小姐你先吃饭吧会饿坏的。”
“我的好,呵呵,谁会看得到,我这些年这么努力,才让人渐渐忘记我丑女的称号,肯叫我一声才女,可是那有什么用,娟儿你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喜欢卫玠,可是卫玠是杨芷的,我想要做太子妃,可是太子妃是我亲妹妹,我想要得到爹娘的疼爱,可是这些也是奢求,娟儿,你告诉我,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她从小到大,唯独愿意和她贴心的人也只有她的丫鬟娟儿,她的痛苦,她的愤怒,她的仇恨,只有在娟儿面前才可以不用伪装,可以肆意发泄。
娟儿上前,劝她:“小姐,你不要这样说自己的,你这样奴婢心里难过,小姐,奴婢把饭给你热一热送来吧。”
“我不想吃,你下去吧。”
“可是小姐……”
“下去。”厉声一句,娟儿吓垂下了脑袋,终于不敢劝,小心点的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没多久,娟儿就又来敲门了:“小姐,夫人来了。”
贾南风一怔,随后冷笑了一声,抹干眼泪,将面具戴好:“请进来。”
掌了等,她的母亲,郭槐,她父亲生命力第二个女人,她和贾南惠的生母,在丫鬟的陪同下进来,一进来就皱了眉头。
“大晚上你不点灯,要不是在门口遇见娟儿知道你没睡,娘就要走了。”
“呵呵。”她柔笑一声,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郭槐的手搀扶着坐下,“这几日眼睛不大舒服,晚上就不想见光。”
“又夜里看书了吧?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已经嫁不出去了,读那么多书,谁还敢要你。”
郭槐说的毫不客气,贾南风的心上扎了一堆针,这其中一根,就是她母亲给她扎上的。
她心里痛的很,面上却要装作一脸知错的样子:“娘说的是,女儿以后不看了。”
郭槐这才满意道:“你这孩子,别的没什么好的,就是还算听话。”
这是一个母亲说自己女儿的话吗?
“娘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
“你知道左思左大人吗?”
“知道,怎么了?”
左思,洛阳出了名的丑男子,贾南风也见过一两次,说他其貌不扬当真算是客气了,那五官分开看还可以,可是堆在那张脸上,格外的别扭,尤其是他瞪人的时候,两个眼珠子像是牛眼睛一样,甚是吓人。
不过左思生的丑陋,却很有才情,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望的,只是为人太过自信,早几年举家搬移到洛阳都城天子脚下,他还妄想一跃登天进宫担任秘书郎一职。
贾南风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她娘今日为何提起这个人。
但听得贾母道:“我和你爹爹私下里合计了一下,这个左思也算是有才华的人,他妹妹又在宫里头当娘娘,你爹爹稍微提拔提拔他必定能在公里谋个一职半位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南风这样聪明的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娘的意思。
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那个左思怎么配得上她,她就算是终身不嫁也不会这样将就。
只是面上她却装作温顺的听完了郭槐的话,等到郭槐问她意见的时候,她微微一笑:“一切但凭爹娘定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