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抬眼瞧向挂在两棵树间的白布,心头不禁暗想:“看上去轻飘飘的,这玩意能承得住自己的重量吗?只怕未必吧?倘若一不小心睡断了,那可真是颜面扫地了……到时候岂不是让她看笑话?”一念及此,便大义凛然道:“不劳你费心,我今夜睡地上好了!”
“随你。”
龙婈似乎极为疲倦,只传来飘忽的一声,不多时,只听她呼吸徐缓平稳,像是渐渐睡着了。
云湖心中郁闷不已,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处干净地面,愤愤躺了下去,头枕着双臂,两只眼睛盯着天际上那轮渐盈的月亮,想起自己离山不过两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今,居然还跟着一名害过自己的女子露宿野林,一时间百感交集。
“哎……”
云湖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墨师兄到底怎样了?不过应该无碍,掌门师伯智通天地,无所不知,他老人家一定能将墨师兄治好的……更何况巫婆婆还喂了他一粒丹药,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想到此处,不禁为那位老婆婆难过起来,只盼自己能尽快找到万年灵芙,救她性命。
幽幽林间,溶溶月色,偶尔还有山风拂过苍茫大地。
云湖胡思乱想了一通,盯着天际上的那轮夜光正自发呆,脑海中忽地闪过谢尘境那冰冷美丽的脸庞,心头蓦地一惊,不禁暗道:“啊,我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常常想起谢师姐?”加上地面极为坚硬,偶尔有蚊虫飞过,竟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蚊虫愈来愈多,云湖皱了皱眉,翻身坐了起来,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龙婈,只见她安然无恙卧在白绫之中,那白绫虽然轻飘,但却没有即将折断的迹象。他这般呆呆瞧了半晌,心下一横,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纵身一跃,飞上了龙婈为他准备好的“床”,悻悻然躺了下去。他也学着龙婈那般,伸出一只手臂枕在头下,缓缓闭上双目,身下的白绫似有灵性一般,像是温柔的女子,轻柔地拥抱着自己,云湖但觉脑海中一片澄澈,鼻翼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不多久,竟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亮,云湖睡得正酣,却被一只手给摇醒了,茫茫然然中睁开朦胧睡眼,想要将那只手给推开,却迎上了一双极美的秀目,他下意识缩回手,浑身一个激灵从白绫上跳了下来。
只听龙婈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
云湖揉了揉双眸,讪讪看了龙婈一眼,心下不禁后怕:“我睡得这般沉,若这女子生了什么歹心,只怕自己早已命丧野林了!将来师父小胖即便要替我报仇,也不知道该找谁去,哎呀,我真是大意,下回可得要长点心了……”
龙婈自是不知道云湖的一番心思,伸出一只玉手,递了几块干粮给云湖,淡淡道:“吃了赶路!”
云湖接过干粮,找了一条小溪洗漱一番,吃了早膳后,继续跟着龙婈赶路。
到了深夜时分,那龙婈又祭出她的法宝“手绢”,给云湖造了白绫床,二人于荒郊野外睡了一宿。到了第三日,二人接连赶路,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龙婈在天黑以后,便挑了一处僻静山林早早躺上了她的白绫“床”。
云湖接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疲惫不说,还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但觉心中怅怅的,像是少了什么,总不是滋味。这一路之上,他想念阳清山的一草一木,想阳清山的孤照东苑,想平日冷言冷语的师父,想小胖,甚至、他还想念那位冷若冰霜的谢师姐……原来,从不曾离山多日的云湖,居然想家了!
陌生的野外,月夜里。
云湖躺在白绫上,呆呆看着天际上的那轮婵娟,只觉它又圆又亮,看去冷冷冰冰,仿佛丝毫不懂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心中一凉,莫名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想:“天大地大,在这个世间,我再也没有了血脉至亲,爹,娘,影儿,我一生之中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与他们重聚了。”这般一想,更觉悲凉,甚至于,还感到了几分寂寞。
天上一轮荒寒冰冷的月,照亮了晚间的山林。
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陌生的山林中,云湖如何也没了睡意,叹息了一声,说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原来是个月圆之夜……”说完话后,就有些后悔,因为一丈外躺在白绫上的少女没有理他,云湖跟着龙婈日夜兼程了两日,双方基本上没有说过话。
云湖心中郁闷不已,暗道:“谢师姐虽然外表冷冷冰冰,但是她心地极热,热爱阳清,关心同门,哪像这个古怪女子?每天沉默寡言,行事怪异,对什么事都淡淡的,好像天底下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一样,哼!你不跟我说话,我就稀罕同你说么?”想着想着,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心道:“奇怪,我干嘛要拿她跟谢师姐比较?我最近真是莫名其妙!”暗暗摇了摇头,不愿多想,忙闭目养神。
山林寂静,古木深深,一阵夜风拂过,伴着这阵夜风的,似乎还有微微的低吟声,像是女子在痛苦呻吟。
云湖心下大骇,暗道:“这荒山野岭,难道有山精鬼怪不成?”下意识握紧怀中的云女剑,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