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发作和还手,因为打他的人,正是他的老子,天元山庄的老庄主棋海!
三天前,被蜀山派掌门老谪仙无语子钦定为接班人的棋公子居然当着所有同门师兄弟的面在大殿上拒绝接任掌门,将师父无语子二十年来的倾心培养付之一炬,让原本隐有龙发之气的蜀山派一蹶不振。
无语子培养了他二十年,棋海又何尝不是,棋海为了这个曾经乖巧听话的孩子,不惜以身喂招,让他用习得的蜀山剑法与天元山庄祖传剑法相互印证,这才培养出了西南武林新一代的佼佼者,小剑仙棋扇聆。
棋扇聆并不是一出生就如此叛逆的,甚至在一个月前的云滇会盟中,他还以蜀山大弟子的身份技压群雄,为蜀山派夺下会盟的七派三十二寨联盟盟主。
好端端一个孩子,怎么会变成如此悖逆,如何会放弃大好的光明前程,弃师父、父亲而去呢?
棋海亲自出马将他带回了天元山庄,来不及歇息就在院子里挥舞起了一路跟随自己奔波百里的马鞭,他希望马鞭能告诉自己答案,然而,棋扇聆哼都没哼一声,马鞭只有响声,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有人说,棋扇聆是为了一个女人,棋海吐了一口老痰给那人。天元山庄并不大,只不过六百余亩,天元山庄并不太富,只不过云贵一代的酒坊、染坊绸缎铺有一半是天元山庄的物产。这样一个世家的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云滇会盟的盟主、放下蜀山派掌门的宝座,甚至放弃将来成为武林盟主、九五至尊?
天空中闪下一道霹雳,将梧桐映红。
棋海打得累了,扔下了马鞭,望着逆子大吼了一声:“畜生!”
棋扇聆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仿佛父亲在骂的是另外一个人,打的是另外一个人。
风渐起,大雨就要漂泊而至,棋海回到了卧房里。院子里再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都清楚,老爷没有发话之前,谁要是管了这件事这个人,谁就成了老爷的出气筒。
郭正是踩着院子里密集的雨点来的,他来的时候,棋扇聆背上的鞭伤还在疼,衣衫湿透。
棋扇聆自知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但他却没有勇气挽回,或者说,他有勇气绝不挽回。
棋家的家风实在是太严厉了,这样的大雨中,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都不曾有,曾经人人仰视的公子,此刻却成了无人问津的野狗一般,任由其跪在雨中。一个人的身份代表了很多,而一个人的身份往往来自于他的行为,行为愚蠢的人,身份也会变得愚蠢。
他想到这一层时,雨居然停了,停的太过突然。
他抬起头,心中一热。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还有着一种不在乎身份的感情,那就是友情!
古有信陵君礼贤下士,今有游侠郭正雨中送伞。
棋扇聆接过郭正手中的一把纸伞,郭正扶了他一把,两个人,撑着伞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棋扇聆第一次见郭正时,郭正的状况并不比现在的自己好几分,那夜白雪皑皑,狭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郭正在雪中跌跌撞撞地摇晃、爬行,反复摇着一只空荡荡的牛皮酒壶,直到棋扇聆将他救进七香楼,换一身干净的衣物让他躺在火炉旁恢复知觉。
“酒、上酒!”
那夜,醒转过来的郭正是这样说的。此刻棋扇聆也这样说。
酒不仅暖身,且能浇愁!
郭正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和你不同,你若是看上了她,大可以明媒正娶,让你家老爷子派上一队媒婆去她家提亲!”
棋扇聆仰头喝下一整壶酒,摇头。郭正有所不知,棋扇聆并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按照蜀山派的规矩,掌门人不能成亲,要向着修仙的最高境界前进,虽然这数十年来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修成。
棋家一脉单传,棋老爷既然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就任蜀山掌门,就意味着他已愿承受棋门绝后的痛苦。也正是如此,棋扇聆的逃离和叛逆,尤显得如此难以接受。只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就越怕失败,越怕付出的一切成为泡影。
良久,棋扇聆盯向郭正:“你愿意为她放下手中刀?她可曾因此而感动?”
郭正是一个孤儿和游侠,并不代表他在江湖中碌碌无闻,浪刀郭正,在川滇、云贵边界救下的商队不下百家,同时招惹过十二家绿林山寨,在上千人的追击中一次次脱身,去往下一个地方救人,早已威震南方武林。为了她而放下手中的刀,无异于自杀,他会吗?可他若不会,又怎么会自暴自弃喝的酊酩大醉,差点冻死在风雪中?
她是谁?何以有这么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