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静坐,冥思。
十点十分,沐浴,更衣,找不到素衣,莫言韶就用白色的浴巾代替了。
十点半,焚香。
临近清明,传统产品商铺均有,莫言韶并没有走太远就买到了。
十点四十,熄灯,静坐。
莫言韶学着无数电视电影中的高人打坐的方式,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
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半轮银月悬在苍穹,小区的路灯和远处高层的灯光,将这月光稀释,只能模糊看见疏落的星星。
莫言韶看了眼窗外,渐渐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的声音,他如同一叶扁舟,闭上眼睛的刹那,就陷入了声音的海洋。当一切归于黑暗,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即使他的五感没有得到强化,处身黑暗里,听觉也会变强,别说此时他的五感已经异于往常。
楼下醉鬼老爸的呼噜声,声声如雷;窗外的风声,飞掠过廊檐时发出尖细仿佛口哨的声音;夜晚那些爱飙车的富二代开的豪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细微之处,甚至有香燃烧时几乎无法察觉的滋滋声,这些声音汇聚成声音的海洋,一个浪头将他淹没,又一个浪头,将他高高抛起。
莫言韶感受到一种恐惧,一种失去自我的恐惧,像迷失在黑暗的世界里,可偏偏这个世界是如此热闹。
三月天仍旧有些寒,静坐的他,额头却开始不断的渗出汗珠。
他终于忍受不住,蓦然睁开双眼,床头桌子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仅仅过去二十分钟。
莫言韶呆呆地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瓶酒,他隐约有些明白,为何需要静坐了。
现在他的精神,承受不住伐毛洗髓带来的改变,他的精神适应不了这种突然的变化。
或许,静坐是一种适应的过程。
但是既然这种程度的改变,都已经难以忍受了,为何还要喝下剩下的酒呢?
莫言韶虽有疑问,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什么具体有逻辑的想法。
他伸出的手顿了顿,终于还是抓住了那瓶酒,曾经,他如此痛恨喝酒的人,没想到最后,他和酒还是有着不解之缘。
他咬掉塞子,闭上眼睛,仰起脖子,几乎是一口气灌完剩下的酒。
喝完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怪味,这剩下的酒,只是平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味。
除了有些冰凉,基本上没有任何感觉,几乎不需要吞咽,进入口腔,顺着食道自然滑进胃里,简直有点违反进食规则。
那些液体,仿佛蠕动的活物,瞬间融进了他的血管里。
莫言韶睁开眼睛,将瓶子向下倒,眼睛凑向瓶口,没有一滴流出,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体里,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分钟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两个极端的变化,头顶仿佛沉寂万年的火山爆发,无法形容的燥热爆发,窗外的朦胧光芒照射下,莫言韶的脸如同烙红的铁,汗液如雾蒸腾,蓬松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雾蒙蒙的水汽在头顶冒出,那股热流顺势而下,直冲胸口。
脚底却如同雪山崩裂,寒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汪洋恣肆的在下体蔓延,那种冰冷并不让他麻木,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滋味,盘着的双腿里有两股寒流逆流而上。
莫言韶的身体被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感觉麻木,身体已经无法动弹,自己如同沉浮在痛苦的海洋之中,精神与躯体似乎渐渐分离开来。
下一个瞬间,火焰与寒冰相撞,至阳与至阴交汇,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
小区内响起一阵惊天的嚎叫,顿时引起数个哈士奇,金毛的跟风,都跟着对月长嚎,这些傻狗平日里和莫言韶互动不少,熟悉他的声音。
而物业保安,一听叫声来自莫言韶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家奇葩父子,可没少闹过狼来了的事。
而莫言韶那醉鬼老爸,仍旧鼾声如雷,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打算醒来。
冰与火的冲撞,阴与阳交汇的瞬间,白衣之下,隐约透出亮度超过浴袍的白色,浓郁的黑色,被素衣包裹,像是一滩浓稠的液体,而莫言韶的身体,就像一个发光体,在浴巾包裹下只露出一个隐约大概。那是一种人类无法承受的力量,窗外的光芒似乎都被这力量渐渐吸收,这间小屋将陷入一种无法形容的黑暗里面。
莫言韶发觉痛苦已经渺小了,像是在黑夜里走了好远好远的路,那个痛苦像是一个路灯,慢慢的变小,变的遥不可及。
精神,或者意识,在黑夜里游荡,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忽然,这种混沌模糊被一种实质的力量阻挡,他停了下来,即使看不见,还是仔细去看。
似乎是一扇巨大无比的门。
一扇横亘天际的大门,他凭着感觉抚摸,无数沟壑,冰凉,滑腻,神秘,苍凉。
巨门似乎在移动,渐渐离他远去。他的手摸索着,像是在洪水中寻找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