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对公冶家已然十分了解的即墨贞闻言,不禁蹙起眉头,重又打量起那瘦得仿佛弱不禁风般的贵公子来,果然自他眉眼间看出几分属于公冶家的面相特点。
但是对于这张瘦得几乎脱相的脸,她却仍觉得很是陌生,与心中所知的几个公冶家敬字辈子弟,无一完全相同。
“这公冶家,除了战死后被追封忠勇侯的嫡长子公冶敬城、兵部侍郎公冶敬仁和即将赴任的安抚使公冶敬德,不是就只有个七公子还在府中,其余的都戍边参军去了吗?那么这位公子,难道非公冶大将军所出?”
即墨贞思来想去,这被公冶氏除名又让她觉得陌生的,唯一可能就是公冶长治二弟或三弟的庶子,那么或许她所掌握的资料还会有些许遗漏不足之处。
“非也,这位在被除名之前,正是公冶大将军的第五子——公冶敬尘。”
姬无邪说话间,乐贤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已然自暗处走出,却非走到场中去解救被纠缠的公孙情,竟是转而下楼去了。
“什么?他竟然就是公冶敬尘?!”
闻言,即墨贞惊讶地瞠大双目,似乎怎样也无法将这病怏子般的软衫公子,与出身公冶家的英武男儿联系到一起。
更何况对于公冶敬尘她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在三年多前还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他还是风华正茂的骄傲模样,怎地三年后便沦落至此?
看出她的疑惑,姬无邪轻声解释道:“据说这位五公子,是因两年前为情所困犯了痴病,以至于接连做出糊涂忤逆之举,数度激怒了公冶长治,先被重罚后又被自族谱中除名,若不是其生母苦苦哀求,早在半年前便已被赶出大将军府了。”
“为情所困?”
看着公冶敬尘眼窝处的乌青色泽,即墨贞总觉得事情不会如传言那般简单。
至少以她对公冶家男子的了解而言,断不可能会出现因为情所困,而胆敢激怒公冶大将军的事。尤其这五公子,当年一面给她留下的印象绝非这般痴愚蠢笨之辈,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染菊,既然九王爷不方便出面相助,你便去替公孙小姐解个围吧。”
即墨贞侧首向守在身边的染菊使了个眼色,除了是要襄助乐贤王以作拉拢之外,她更是要好好探探公冶敬尘的底。
心领神会的染菊低低应了声后,便快步走出雅厢,轻盈如燕地在大厅众席中两个起落,便已然将公冶敬尘那执琉璃杯的手腕,给紧紧地钳制住。
“哟,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俏丫头啊?看来小爷我今晚的艳福不浅哪!”
虽然感觉到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道非比寻常,公冶敬尘却丝毫不见慌乱,醉意渐浓的潮红面色反而又浓艳了几分。
“五公子,你不是还没有被驱逐出大将军府么?仅仅是被除名,便在这里自暴自弃,便不怕再惹怒了公冶大将军,将你彻底扫地出门?”
由于跟在即墨贞身边久了,连染菊都学会了几分她的刁钻语气,手上边与公冶敬尘较着劲,嘴巴上亦不忘唇枪舌剑一番。
“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小爷一怒之下解决了你?!”
公冶敬尘醺醺然的双眼,骤然迸发而出的寒芒直若锐然出鞘的凌厉剑气,戾寒逼人。
话音刚落,公冶敬尘已将手上琉璃杯飞掷向染菊面门,逼着她矮身侧首相避,他则趁机展开小擒拿手的功夫,比女子还要雪白纤细的手腕急转,反手去扣向她的脉门。
虽在外人看来不过眨眼间的事情,但染菊却已意识到公冶敬尘绝非看上去那般虚软孱弱之辈,当即不敢怠慢地与他连过了数十招。
以染菊如今的功夫,寻常武者皆不会是她的对手,就连公冶雁鸾当初借公冶敬德派出的那些杀手,亦难与她相匹敌。
但眼前这个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犹如病秧子般的公冶敬尘,另一只手上还拉扯着公孙情,竟然仅凭单手便与她斗了个不相上下。看来她主子这次又是料事如神,猜对了此人绝非看上去那般简单。
那些原本想要看向来高不可攀之姿的公孙情热闹的人,见场上竟当真动起手来,稍胆小点的已然开始匆匆离席。
“若是我先是因为情所困以至于激怒长辈,后又被从族谱上除了名,甚至还险些被遂出家门的话,只怕亦会因郁结难舒。无论是被情所伤,还是被家人的决断所累,我必然再无心顾及其他,如他这般低落、自弃到整日借酒消愁、荒唐度日。”
眼见大厅中的众宾客,已然因染菊与公冶敬尘越来越激烈的打斗,而渐渐慌乱起来,即墨贞却仍稳坐不动,只是看向场中的目光却多了丝明朗。
“但是,这位五公子虽已瘦得难辩原貌,可这身功夫却似乎未曾损减丝毫,当真奇怪得紧啊!九王爷,您觉得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乐贤王掀起眉梢,目光深邃地凝视即墨贞好半晌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虞少保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这公冶敬尘,并非若表面那般堕落自弃。”
姬仁孝脸上仍挂着俊逸的浅笑,双眼却悄然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