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真是冤家路窄,即墨贞所乘轿撵方才抵达未央宫门外时,恰巧魏王妃与侧妃萧氏的轿撵亦停在另一边。
“虞大人今日好生精神啊。”
公冶雁鸾虽无官职在身,但身为魏王妃亦可不必向御音司主施礼,但她身边陪同而来的侧妃萧氏,却福了福身以示礼数,显然不想让人抓去把柄。
“哪里,王妃今日才是好气色呢。听说公冶小姐突遭疾病,当真可惜,不过对于王妃而言,倒亦不失为好事一桩,我说的对么,萧侧妃?”
见魏王妃又是副雍容纯善的模样出现,即墨贞不由得暗自冷笑一声,借萧氏来对公冶柔之死旁敲侧击。
那公冶柔原本已然许嫁了魏王做侧妃的,如今突然暴毙,身为正妃的公冶雁鸾便省却了些烦忧,而即墨贞将话题引给萧蔓,自然又是在见缝插针地两相挑拨。
如今潭氏已死,公冶柔已无法嫁入魏王府,而凌氏又因身份低微难以得势,仅中便只剩下侧妃萧氏还能与正妃抢些风头。
“这……虞大人说笑了,公冶小姐突然离世,我等自然都是心怀感伤的。王妃亦是因已嫁入皇室,碍于规矩才不能为其堂妹守丧,但心里亦是难过的。”
萧蔓亦不是愚笨之人,虽然听人直戳公冶雁鸾的痛处,她心里亦觉得十分痛快,但面上却仍要为正妃说话。
即便魏王及府中众人皆看到公冶柔是被魏王妃命人活活打死的,但对外却只能宣称公冶小姐得了疾病,甚至都未知会远在西陲的镇西将军公冶长兴一声,便一切从简地匆匆办了丧事。
“是啊,我那堂妹好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千金小姐,死得着实冤枉得紧。我虽无法为她守丧,心中却很是为她不值啊,但这些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公冶雁鸾笑容依旧温婉华美,但盯着即墨贞的目光却瞬间划过抹阴冷戾气。
不仅她魏王妃将这笔账记在了虞氏头上,公冶敬德发现派出去的杀手尽数有去无回,自然已猜到他们是凶多吉少。但既是他们先行暗杀,手上无凭无据自不好发作,顶多只能在心中对“虞莫独”乃至清远王一派,再记上一笔深仇大恨的血债,又多怀恨上几分罢了。
不过以公冶雁鸾的脾气却不会善罢甘休,自从收到国师长空回京的消息后,她便已然计上心头,只待这接见宴上给即墨贞以致命一击。既是为冤死的公冶柔报仇,更是为自己除去这枚眼中盯!
“哦?但这公冶小姐即是因疾病而逝,不知王妃又要向谁去讨回来?”
即墨贞自然是故意在找魏王妃的不痛快,每每见到她那张伪善的面具几近碎裂,她心头便会掠过一阵报复的快意!
“别人或许不明白,虞大人又岂会听不懂呢?我那堂妹死得何其无辜、何其冤枉,想必只有虞大人心中,才是最为清楚的!”
公冶雁鸾的脸色果然微变,暗自咬牙地吐出这样一番话来,仿佛在齿间磨砺着的正是创始人的皮肉,描画精致的面庞上瞬息掠过抹阴鸷狠辣。
“王妃这番话说得好生奇怪,公冶小姐病逝自然是在将军府或是魏王府里,下官近来可未曾踏足贵府半步,怎地会知道令堂妹如何无辜?如何冤枉?莫不是,这公冶小姐之死,还另有隐情不成?”
微微瞪大一双黑亮凤目,即墨贞满面讶然地看向魏王妃,视线清澈无辜,好像那公冶柔的死当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般。
不过若细论起来,她虽指使人把公冶柔偷梁换柱地代替自己装进布袋,扔到魏王府里。但最终决定其生死的却是公冶雁鸾,若她不是那般心肠狭隘又善妒记仇,不看清被抓回去的是谁,便命人先以为就是即墨贞的她活活打死,那公冶柔岂会枉死?
当然,现在的公冶雁鸾自不会去想,是自己害死了堂妹,她只会觉得即墨贞没有乖乖让她抓回府里处置,没有乖乖在布袋里被她的人活活打死,便是其千错万错!
而她自己,自然是没有过错的,即便有错,亦只错在太过大意轻敌,没有想到这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会如此诡计多端!
“是否另有隐情,虞大人便莫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心头怒火熊熊的公冶雁鸾,却将那些愤恨怨毒统统压抑下去,现在还不是她发作的时候,待得今日过后这世上便再没有虞莫独甚至虞氏存在,她又何须再这将死之人逞一时口舌之快呢?
思及此,她冷笑一声,便再不多看即墨贞一眼,当先迈入未央宫的瑰丽大门,萧氏自是快步跟在其后。
但陪在萧氏身边的俊美小厮,却暗自多看了仍站在午后阳光下,肌肤皓洁似有光泽浮动的少女一眼。她身上的紫色官袍略显宽松,却将那玲珑身段衬得愈加娇小,官服上的孔雀虽绣得栩栩如生,但其美其媚却不及她妖娆美貌之万一。
感觉到那道异于寻常的视线,即墨贞才在无人注意之时,看了已渐渐远去的凌天佑一眼。
这少年果然不负她所望,短短时日内竟然已让萧氏重视如斯,连到宫中参加国师的接风宴都带着他,看来这枚棋子越来越堪大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