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的曲折道路都在眼前了。
谢道恒大概将一本书读了十分之一时，李生又温吞的出现在了谢道恒的面前，手中拿了一壶新的温热的茶水，为谢道恒续杯，微笑道：“郎君瞧得如何了？可合心意么？”
“十分合心意的，”谢道恒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只是有个事情，恐怕要跟你事先说说。”
李生闻言怔了怔，旋即道：“郎君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谢道恒笑道，“瞧这书的装订封面，必然是价格不菲的吧？我只是一介穷书生，若是太过贵重的书籍，我恐怕是负担不起的。所以想请问一下，这本书的价钱几何？”
李生这回真的怔住了，穷书生他不是没有见过，喜欢上某一本书之后爱不释手，却囊中羞涩的他也见过不少。
但那样的人，一般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都会佯装自己对书的不喜，而后扬长而去。
似谢道恒这种毫不掩饰，干脆直白的说自己有可能买不起的书生，李生还真的没见过。
李生自己也是读书人出身，他自然明白，读书人往往是最好面子的。
“呵，果然是乡下土包子，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全建康城中最昂贵的书斋么？两袖清风的人，竟然也敢上这里来闲逛！真是坏了这等好地方的意境！”
这声音听着熟悉，又不是从近处传来。
谢道恒寻声望去，果然那说话的，不正是方才在书斋门口处，嘲讽自己的少年么！
微微一笑，谢道恒也不准备跟这等娇生惯养的少年打交道的，于是他如同没有听到一般，重新看向李生。
李生却不好对书斋的贵客不礼貌，于是礼节性的冲着少年一揖招呼：“顾郎君安好。”
少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嗯”来，算是答应。
他仍旧用挑衅的模样看着谢道恒，更有些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对旁边的李生道：“李生，你也应该跟你家老板说说，这等高雅的地方就不应该放这种俗人进来，平白的沾染了俗气，当真令人扫兴的。照我说啊，就应当在门口立一个牌子，上面写上‘此书斋书价不下千钱，贫寒者勿入’，这样也能让你们这些知客剩下许多口舌呀！”
说着，少年还觉得自己话语很有道理，一时间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倒也没有压低声音，引得书斋里许多正在读书的客人们纷纷侧目而视了。
只是当人们看到了发出笑声的主人之后，或是摇头或是置若罔闻，都不愿意得罪这个在京中出了名的飞扬跋扈的小祖宗。
李生做知客做的久了，倒是一股子好脾气，此时只是耐心而微笑的听着，做着他的本分事。
但他心中是多少有些担心的，他害怕谢道恒受不得这一场奚落，会与顾郎君发生冲突。
要知道，这位顾郎君的确在建康城里浪荡惯了，再加上顾家是建康城中大有势力的二等士族，所以街头撒泼打人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
而顾家跟皇家有些殷勤的关系，这等小打小闹的事情，官府自然不会去参与到其中。
于是这位顾家的小郎君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经俨然是京中一霸了。
正担心着这些事情的李生，正想着旁敲侧击的对谢道恒说些什么，提点他一二，谁知一侧了目光，却发现后者竟是一派比自己还淡然处之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顾郎君的羞辱似的。
微微怔了怔，李生在心底不由得对谢道恒高看了几分。
李生刚想做个和事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让这场闹剧收场。偏偏顾郎君却正说得起劲儿，愈发添油加醋起来了：“这乡下人的牛车还拴在书斋门口了罢！李生你应当赶快叫人将牛车撵走，否则像我这等雅客看到了那样一辆破旧的牛车停在门口，还哪里再敢登门呢？哼，我瞧这人脸皮也厚的紧了，又何必跟他多说废话。李生，你直接告诉他这本书有多少钱，让他知难而退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