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平国公打下燕云十六州,军中士气正盛。国公想着此役之后北方数十年之间可再无忧患,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西边儿。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这支军队的名字改成了‘征西军’。”
快近建康城,不知是不是有感而发,林勇麟为谢道恒讲起了征西军的历史。
今日的日光十分暖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扫前些日子的阴寒之气。
于是谢道恒便也不在车厢中歪着,反是坐到了车辕之上,一面晒着阳光,一面听着林勇麟讲史,好不舒服。
林勇麟倒也喜欢说这些东西,难得有了听众,讲的便更加起劲儿了:“说起来平国公真是位千年不遇之才,誉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八个字也是不为过的。就说这马蹄铁吧,要不是平国公发明出这东西来,咱们一年得多损失多少匹骏马啊!听说平国公是有宿慧的,一生下来就知道许多东西……哎,只可惜国公当年志在四方,压根儿没往什么皇位上去想,出身又是庶民,虽然手握重兵,却难以得到士族的支持,才最终落了个病逝的下场……”
林勇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可惜啊!若是平国公早些自立为帝王,想来如今这天下便已经太平了吧。”
谢道恒看了他一眼,知道林勇麟这话可谓是胆大至极了。
不过林家的势力毕竟在那里,别说这话只是跟他说着玩玩,就算是在朝堂之上、帝王当前,林勇麟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皇帝隐怒之余,也只能是傻乎乎的赔笑,不敢多吐一字出来。
若是没有士族们的支持,皇帝都可以随意撤换,这样的帝王做起来,也真不知有什么意思。
只是这种话,林勇麟说得,卫子清说得,他谢道恒却说不得。
所以谢道恒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应和。
“我平生的愿望很简单,”林勇麟抬手指了指西北的方向,“只要有一天,能够带领着这帮小兔崽子,恢复平国公打下的江山版图就成。当然,若是幸运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出些更牛。逼的事情来,比方说把西边儿那些虎视眈眈的蛮夷全都打到塞外去!哦,对了,牛。逼这个词是平国公的家乡话,咱们行伍之人常用的。”
“将军气吞山河,佩服。”谢道恒微微一笑。
“你这不是在嘲讽我吧?”林勇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你放心,我从小便被家族中的人嘲讽,早就习惯了。毕竟像我这样出身,还喜欢在沙场拼杀的人很少见吧!哈!对族里人来说,我实在是丢了他们的颜面……说起来,我和蕴才还真不愧是一对兄妹俩,我这个做哥哥的十六岁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参军,蕴才她做妹妹的,也玩上了离家出走!嘿!”
“哥你别乱说话,到底谁像谁你可得弄清楚了!”骑了匹高头大马的林蕴才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撵了上来,高声道,“要不是我那时候帮你下了决心,又帮你想了主意,你一个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笨小孩,怎么可能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呢!”
“妹子,你一个女孩子骑马,成何体统!”林勇麟被林蕴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再回头瞧见她骑着马,不由得数落了一顿。
“大哥,”林蕴才撒娇般的叫着,“都快近建康城了,离家可不远了。我回家之后就得嫁人,你认为我嫁人之后还可能有骑马的机会么?大哥你就看在我这一路上都很乖的面子上,让我好好的骑一骑马吧!”
林勇麟自然经不住林蕴才的软磨硬泡,很快就招架不住,由着林蕴才“为所欲为”了。
“不过妹子,之前的话你可得说清楚了,什么叫没有你的帮忙你哥哥我不可能在十六岁的时候跑出来?”林勇麟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本来就是嘛,你还想赖账么?”林蕴才道,“那时候你说你很想出去当兵征战沙场,跟父亲说了之后,父亲狠狠的把你斥责了一顿就没了下文,只剩下你自己天天在那哀怨……”
林勇麟打断道:“什么哀怨?我又不是娘们儿,换个好词儿!”
“本来就是,还不承认!”林蕴才冲他吐了舌头,“正好那时候城里征兵嘛,我就帮你逃出了家门不说,还帮你伪造了身份,这才让你顺利入了行伍的!切,以前的事情不敢承认么?”
林勇麟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啊,是这样吗?你也知道你哥哥我记性不太好,所以以前的那些事情啊,记不清了,记不清了!”林勇麟连连摆手。
“赖账啊!”林蕴才摇头叹气的,但又对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谢道恒道,“不过我大哥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啊,小时候他就成天在那排兵布阵的,家里那些从征西军退下来的老兵们都伸出大拇指称赞的。那时候我就觉得大哥是做将军的料子,果然吧,如今才几年过去,大哥已经是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了那!”
“那是大将军提拔我。”林勇麟十分少见的腼腆起来,嘿笑着揉了揉后脑勺。
“谢道恒,”林蕴才清脆的叫着他的名字,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他,“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参军么?”
谢道恒微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