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中正选评，是属于谢安之的第一个舞台，大部分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谢安之并没有让人失望，进退行止都恰到好处，容貌行状也是一派士族风范，无可挑剔。
他一直淡淡的笑着，做出应有的矜持，却又把握着不让自己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得不说，他做的很好，因为这些事情，从六七岁的时候起，他便已经在学习。
再笨的人，学十年，也是能够学好的。
这样的念头从谢安之的头脑中闪过，让他微微一惊，连忙收敛了心神。
忍不住又瞥了谢道恒一眼，谢安之对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有些好奇。
这么多年来，他自然听族中长辈讲过一些关于谢昶的事情，但这位血缘上的族兄，谢安之还是头一次见到。
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一站，便显露出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来，谢安之的心中不免涌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而这时候，谢道恒也感觉到了谢安之的目光。
从相似的面容上一瞧，谢道恒便猜出了谢安之的身份，于是冲着谢安之温和一笑。
谢安之微微一怔，随后也报之以笑容。
堂间的中正选评已经到了尾声，按规矩，品级评定的结果不会当时便出来。所以这个时候，郡守大人接过了卫子清的话茬，不咸不淡的说着些勉励的话。
卫子清大概是有些困倦了，起身便准备离开。
梁书涣见状一急，忙冲着杨言之使了个颜色，后者却不知为何，假装没有看到一般，无动于衷。
眼见着中正官就要转入后堂，自己所图谋的事情就要化为乌有，梁书涣一跺脚，不再寄望于杨言之，自己开口唤了出来：“中正大人留步！若是今年士子之中，有大不孝之徒，又有作奸犯科之辈，当以何论处？”
卫子清停了脚步，回头淡淡的看了梁书涣一眼，又转眸看了一眼谢道恒。
谢道恒也微微一笑，知道针对自己的事情，终于要显露出来了。
倒是梁书涣，被卫子清清冷的眸子一看，心中就是咯噔的一声颤，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这一眼看透了一般。
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梁书涣却知道一言既出，便再也没有回头的道路，只好挺直了脖子，干咽了一口吐沫，不敢退让。
而郡守大人早已得了梁书涣的好处，这时候忙上前帮忙应和。
郡守大人皱了眉头上前一步，假意训斥道：“大胆，士子的德行自有中正大人亲自评判，又何须旁人肆意臧否人物？”
“大人明鉴！这等小人实在是污了我紫阳郡的大好民风，若非这人行径太过人神共愤，书涣也不敢随意指摘！”梁书涣义正言辞的说道。
“到底是何等人神共愤之事？我这个做郡守的却没有听说过？”郡守大人皱了眉头。
他这话明面上是指摘梁书涣多事，可又偏偏为后者留了一个话头，不可谓不高明。
“郡守大人日理万机，又哪里能够注意到这等小民？”梁书涣自然没有令郡守大人失望，很巧妙的将话头接了过来。他冲着卫子清与郡守大人的方向深深一揖，又大义凛然的一指谢道恒，铿锵有力的道：“书涣所言那无耻之徒、卑劣之人，便是这谢道恒！”
堂上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论是堂上这些参评的士子，还是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到了谢道恒的身上。
外面的议论之声哄然，人们纷纷对谢道恒指指点点起来，说着一些他们所知道或是听说的是非。
众口可以烁金，被前后左右近百双眼睛盯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站在谢道恒身边的罗清杨早已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随后却想起了什么，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的道：“梁郎君，你说这话要讲证据的！”
谢道恒没想到会有人为他出头，这时候冲着罗清杨微微一笑。
他倒没有什么众矢之的的感觉，也没有觉得多么的尴尬。他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步好的局，还有许多东西，对方还没有完全摆出来。
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微笑而有耐心的等待着。
郡守大人此时也出言道：“公堂之上、中正大人之前，梁书涣，这话可不能乱讲的。”
“两位大人放心，”梁书涣嘴角一挑，轻蔑的看了罗清杨一眼，“书涣所言自然是真的，而且人证物证俱在！还望大人帮助传唤一个名叫刘阿里的证人。”
“这刘阿里是何人？”郡守大人问道。
“是一个酒肆的跑堂，能够证明谢道恒在孝中饮酒。”不待众人完全反应过来，梁书涣又道：“还有证人王忠、柳依云，能够证明谢道恒孝中吃肉、宿娼！”
众人大哗，即便是郡守大人连喊了几声安静，都不能制止人们的引论纷纷。
甚至有些人已经相信了梁书涣的一面之词，远远的指着谢道恒便破口大骂起来。
谢道恒不为所动，仍旧淡笑着看向梁书涣。
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