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伙食上不能差了……”谢道恒揉了揉谢兴的脑袋,微笑着,“你别担心,这事情我来操心就行。”
谢兴十分信任谢道恒的点了点头。
是夜,子时已过。
一道素白的影子在谢道恒家的院子来显现出来。
守夜的伯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娘的,前两天是有人半夜三更要进来,这回是半夜三更的有人要出去。你们这些人到底让不让人睡觉。”
扛着刀从夜色中走出来,伯镶拦在了那道白影身前。
“护送我去郡守府。”换上了谢道恒初见时的那身贵重衣袍,卫子清伸出手,将一块玉佩递给身前的伯镶。
看着卫子清在月光下露出的透明般的纤细手臂,伯镶微微愣了神。但当目光移到那块玉佩之上后,伯镶倏然变得十分郑重认真起来。
他冲着卫子清单膝跪下,毫无疑义的回了一声“领命”。
同样的夜晚,有人熟门熟路的进入了郡守府的大牢,轻轻的拍醒了沉睡中的李四。
李四警觉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个自己并不认得黑衣人。
“梁郎君让我救你出去。”黑衣人在李四耳边轻声说着。
李四微觉不妥,皱了眉头:“为何要用这等方法?阁下口中的梁郎君又是何人?”他的确不大明白,前些日子赵八爷曾经来看过自己,照着八爷的意思,自己应当会等风声淡了之后,光明正大的被放出去才是。所以难免的,他对面前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黑衣人低声道:“杨梁两家的关系,你难道还不清楚么?梁郎君说事情有变,你的事情要换个方法处理。”
一面说着,黑衣人一面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锁。
李四在心里也估量着黑衣人的话,杨梁两家交好,这在郡城里的确不是什么隐秘的干系。若是梁家人要把自己捞出去,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犹疑着起了身,向前迈了一步,李四再次打量起面前的黑衣人来。
忽然觉得黑衣人的身形有些面熟,李四皱起了眉头。
黑衣人此时却已经等不及,他催促起来:“快些,小心惊扰到旁人。”
李四再次犹疑起来,黑衣人的双目中却显现出一丝杀意。
久在江湖中厮混的李四,很敏感的感觉到那丝杀气,所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已经晚了,黑衣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刀,狠狠的在李四的身上劈出一条血线。
血线从李四的左肩开始,经过他挡在胸前的右臂,又斜斜的划破了他的右腹。
鲜血喷溅出来,腥臭的味道在牢房中显得愈发浓了。
李四狠狠的瞪着黑衣人,想要反击,却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他开始觉得眩晕,觉得血液喷洒在他的身体的部分有些温暖,他觉得有些悔,更觉得有些恨。
他想着黑衣人跟他说的话,想着八爷曾经对自己的嘱咐,心中有了一个小人物的判断。
于是在这样血腥又寂静的夜里,在这个充满了霉味儿和疾病、死亡味道的囚牢里,李四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话:“梁书涣杀我!”
然后黑衣人补了第二刀,精准的砍在李四的脖颈上,最后盘旋在牢房中的“我”字戛然而止,回声有些突兀的被打断,十分不和谐。
正在夜游的老鼠被吓得缩回了洞中,沉睡中的犯人们被这声凄厉的喊叫吵醒,然后便纷纷看到了黑衣人的第二次挥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等到犯人们因为害怕而纷纷惊叫起来的时候,李四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黑衣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幽深的夜里,并没有太多的事情正在发生。
只有一个人离开了居住的有些习惯的院子,还有一个人离开了居住的有些习惯的世界。
月白。
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