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林荷低着头转着眼珠,支支吾吾,一副有话不知当不当讲的样子。
陈泛泛只好配合地鼓励了一句:“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林荷抬头,说道:“金无甲和燕晓山两天前刚从‘一〇三’基地回京。”
陈泛泛尽量控制情绪,以免太过失态。
林荷继续说道:“他们几乎没见到过可娴,也没见过可娴说的那个男人。”
一股子戾气瞬间从陈泛泛身上爆发出来,他笑了笑,说道:“那又怎么样?”
这段时间里,每当提到杨可娴,陈泛泛的智商都要直线下降一百。林荷只好明言:“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男人。”
陈泛泛热血上头,说话声不由大了些,冷笑道:“照你这么说,不是见异思迁,只是始乱终弃?”浓浓的一股怨妇味儿。
杨可娴看着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朋友,突然觉得这样的陈泛泛不再慵懒无谓,不再随遇而安,会咬牙切齿,会跳脚大骂,亲切得多,也贴近生活得多。等到陈泛泛平静下来,她说出心中的猜想:“可娴绝然提出分手,还拒绝了当面解释,只是笼统地推托说是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可娴怎么都不像是这种人,我觉得这事多半别有隐情,或许可娴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自以为是。陈泛泛虽然从没有表现出骄傲,但多少自负聪明绝顶。这一刻听了林荷的提醒,许多原本不在意的画面在脑海中飞过,没过多久,陈泛泛就已出了一身冷汗。
同学会那天正式确定了关系后,杨可娴喜怒无常悲喜易变,陈泛泛只当是少女情怀如云似雨。夜雨离别之际,陈泛泛以为杨可娴念在分别在即,撒娇卖萌,依依难舍,如今细细琢磨,杨可娴那时满嘴胡言,泪眼带笑,分明是一副生离死别的决绝模样。
想到这儿,陈泛泛喜不自胜,仰天大笑出门去,风驰电掣一般驶向酒店,前去确定最后一个疑点。
酒店的摄像头中,一个模糊的鬼影须臾之间窜上数层楼梯,终于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下。监控室的值班保安看清了这位的面孔,是一个长住于此的富家子弟。不由怀疑是摄像头出了故障,还是自己活见鬼了。
陈泛泛深吸了口气,打开门,从枕头下面摸出黑珠。
“时间过得好慢啊!”
“才过去两小时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到三小时?那还来烦我,一边儿玩去。”
“跟你说正事呢。为什么菱石只对杨可娴有好处?”
“我没说只对她有好处,只不过在这些人中更适合她而已。嗯,就是这样。等到了三小时再来找我吧。”
陈泛泛意识中怒海翻波:“再敷衍一句,就别妄想从黑珠里出来了。”
巨大的恐慌从心底涌出,陈泛泛身体一僵,失去了控制。他想丢掉黑珠,却已是力有不逮。恐惧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渐渐地,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越来越严峻的寒冷和沉重,以惊人的速度淹没灵魂,意识本源像是在被蛮荒凶兽一口口撕咬咽下。
陈泛泛的灵魂之火半明不灭,灵魂坐标摇摇欲坠,每一秒都可能消泯于无形之间。他已经没有余力愤怒,他几乎忘记存在的意义,但心中的那份执念却没有消退,“他”在灵魂风暴中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依旧勉力要站起来,一抹骄傲的笑意倔强地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暴和浪潮隐匿不见,灵魂重掌肉体,陈泛泛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虚弱和痛苦一并源自灵魂。陈泛泛心有余悸地看着黑珠,珠灵展露了冰山一角的灵魂力量,但只是这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他无所适从,无力抵抗。虽然,他的灵魂最终没有倒下,也没有屈服,但陈泛泛还不至于自大到无耻——只要珠灵动一动念头,自己的灵魂就会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如果是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陈泛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摒弃尊严。但这回的施虐者不是别人,是珠灵。虽然她脾气性格什么的都不太好,属于那种坚定不移地认为全世界都得绕着她转的家伙。但陈泛泛打心眼里把这位跟亲生母亲一体同胎的长辈当做亲人看待的。不管你信不信,至少他骗过了自己。
绞尽脑汁寻思珠灵的诸般恩惠,陈泛泛传递过去欲说还休的歉意。
“哎哟,不错哦,能坚持这么久。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耍横。这几天借着腓腓的身体聚灵,老娘的精神力量已经复苏了大半咯。”
陈泛泛忍辱负重:“阿姨,我错了。”
“别当我是白痴。你藏在心底的想法,老娘我都清清楚楚。要知道,我活过的年头比你活过的月份还要多得多。不过,半灵半人还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
陈泛泛悚然而惊。
“我想晒晒太阳。”
陈泛泛卖宠求荣。
珠灵面朝窗外八九点钟的太阳,吟诵了一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后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