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我全都记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牛进和冷书琴心中坚冰破、枷锁解,心情复杂难言,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有几分迷茫,有几分悲伤,有几分释然。
冷书琴的眼前,是她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儿子”。
他的五官像极了他的生父——陈平世一样有着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笔挺的鼻子、大气的嘴巴;但又似乎只有鼻子相像:因为鼻子几乎从不变化,而陈泛泛的眉毛会弯弯,眼睛会闪光,嘴角会微笑,还附赠一对快乐的酒窝,让少女的眸子畅饮佳酿,直至沉醉;陈平世和儿子不同,冷书琴与陈队长相处了四年,却说不出他究竟有没有酒窝,因为他几乎不笑,就算再快乐,也只有眼睛微微发光,嘴唇依旧坚毅地抿着,最多给紧皱的眉毛放个假,让它舒展一下身躯。
陈平世是那个年代的人,是生养摔打磨砺在北方料峭寒冬中的武者;陈泛泛是真正活在太平盛世的一代,是在梦里海边风间长成的懒汉。前者有一个如同北方寒冬一样冷厉的严师,后者有一对胜过南国暖春半筹温和的“父母”。他们的经历不同,性格自然不同,他们一个不笑,一个爱笑;一个志存高远,一个但求泛泛。
但他们毕竟是父子血亲,他们总还有相似之处。与这两位人生产生过交集的人随随便便都可以说出一大堆,牛进和冷书琴自然是这些人中最有权威的两个。
陈泛泛将下午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杨可娴手心的黑珠是他亲生母亲的信物。其实,冷书琴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陈平世的儿子绝不可能成为一个一世太平的富家翁。说得矫情一些,如果陈泛泛的决定是抛弃过去,选择安逸,他们站在“父母”的立场上会觉得放心,但作为陈平世的生死之交却不会感到欣慰。
现在,陈泛泛找回了过去,认清了身世,他重新成为了陈平世的儿子,或许可以睥睨凡俗,或许可以笑傲九州,但却不再是她的儿子,不再喊她“妈妈”,不再听她唠嗑,不再在她头痛时偷偷落泪……
陈泛泛走近父母,给了他们一个亲密的拥抱:“妈,别瞎想了。我永远是你们的儿子。”
忙着酝酿情绪的冷书琴掩着嘴角,却按捺不住大笑出声:陈泛泛就算是陈平世的儿子,也是我们养大的。他的身上是有不少陈平世的影子,可他终究是陈泛泛,独一无二的陈泛泛,他不会把一切放在肚子里,他不喜欢误会,他没心思委婉。
许厚道像一只被偷去鸡蛋的老母鸡,或是一个被夺走遗珍的败家子,凶狠地看着小偷杨可娴,根本没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陈泛泛在入了魔怔的许老头眼前挥了挥手,说道:“喂!喂!我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呢,你那套理论对我来说,多半没什么意义。”
许厚道如梦初醒,扑向陈泛泛,又是把脉,又是掐捏,把玩了好久,忽然喜上眉梢,装模作样道:“嗯,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师傅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娴,以后你也喊我师傅吧。来,这是师傅给你的见面礼。”说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杨可娴。
冷书琴不屑地道:“切,借花献佛。”这钥匙来自一个过去在帝都受过许厚道人情的沧石人,几天前“巧遇”闲逛的许厚道,得知他没有代步工具后主动买了一辆崭新的轿车送了过来。
杨可娴毫不客气地接过,放到陈泛泛手中。
许厚道顾左右而言他:“泛泛,原来你是陈平世那个妖孽的儿子啊。难怪……”
陈泛泛懒得理他,对陈爸陈妈说道:“我们回家吧,回家后再给我讲我爸的事。”
冷书琴等不了那么久。因为陈平世不只是一个传奇,还是她的初恋。
陈平世不苟言笑,不解风情,却轻易地走进了太多少女的芳心。冷书琴、孟芝秋不约而同地把他藏在心底最温暖柔软的角落。虽然,漫长岁月的坚持让牛进成功走进了冷书琴的心房,但首个开启心门的勇士,却随着离世不朽在灵魂深处。随着时日渐行渐远,花季岁月已成为过往,身边这个为她画眉掖被的男人会成为生命中越来越重要的一部分,却不可能让她完全遗忘明媚春光里的那次怦然心动。
陈平世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人,无法取代的人,不管是他生命中的男人还是女人,朋友还是仇人,都不可能轻易将他忘记。
他博览群书,过目不忘,深谙人心,眼睛里总是流露出看透一切的智慧目光;他天资横溢,师从“天下第一”李以和,习武十六载,二十四岁以天人之姿突破化劲;他是传说中的天命所归之人,特有异能就算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称得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然伴着缠身的痛苦和窥伺的死亡,却也带给了他一身荡天下、一生酬平世的底气,更是在他突破化劲后助其击败恩师,摘下了天下第一的桂冠。
路上,冷书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连串陈平世的丰功伟绩,依旧意犹未尽。陈泛泛同情地瞥了牛进一眼,发现他竟然还能保持微笑。
牛进正开着车,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笑了笑:“我想,如果我是女人,年轻时也会爱上平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