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荷并指挥掌,手刀切向赵英脖颈。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飞鸿掠过,堪堪触及之际,林荷眼前一黑,意识立时溃散。
黑暗没有困住她太久。过了几秒,林荷若巨兽惊醒,双瞳渗人地射出幽幽绿芒,照定室内的一切。
陈泛泛面色平静,双眉间却多了一丝阴郁。他的鞋尖沾染了浓稠的猩红。“结束了。”他看着林荷的眼睛,语调没有颤抖。
杜隆飞倒在地上,再也不可能起来。他的右手终于握住了手枪,手指终于扣动了扳机,早已蓄势待发的子弹终于喷射出枪管,却带走了他自己的生命。流淌的血液依旧温热,触碰到另一个安卧的身躯。赵英神情柔和,嘴角含笑,不知是否看到了远方的亲人。
赵英之所以选择割腕自杀,还有另一个原因。一旦目标直接死亡,她附于其上的灵魂将随之一同飘散而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异能进化出了攻击特效,灵魂冲击他人意识置其陷入深度昏迷。即便是林荷也要经历不算漫长却无法挽回的七秒钟才恢复意识。这段时间对赵英来说已经足够,命运再次戏弄了杜隆飞,他装弹上膛的凶器为行凶者创造了足够的便利。
当然,陈泛泛醒得更早。虽然他的异能进化次数比林荷少得多,但或许源于他的精神异能,或许源于双异能天赋,或许只是由于赵英的灵魂冲击后继乏力。总而言之,他第一个见证了这桩恩怨的了结——甚至没准亲眼目睹了子弹击穿杜隆飞的额头——又有谁知道呢?
林荷也不知道。现场遗留的血迹还未干涸,那对仇敌的尸体已不在此间。陈泛泛感受到投射在背后的凝视,寒冷锋利。他捧起手上的本子,奉上一个满足的微笑:“终于被我找到了这篇罪魁祸首——《我的父亲》。肯定没有我初一时写得好啊!”
此举成功转移了女武神的注意力。
那个十四岁早夭的孩子,那个被命运遗忘的弃儿,拥有着温暖柔软的笔触:“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但是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人们总是嘲笑我没有爸爸。他们不知道,我根本不羡慕他们。妈妈就是我的父亲。妈妈可以比别人的妈妈更温柔,也可以比别人的爸爸更坚强。从小到大,我没有感觉缺少爸爸,因为她尽到了父亲的一切责任!妈妈给了我完整的家,给了我双倍的爱。她既是我的母亲,又是我的父亲。等我长大成人,等她慢慢老去,我也会像她今天这样,在需要时坐在她的床头,挡在她的身前……”
林荷没有轻易放过陈泛泛,过了半响,终于还是问道:“其实你没有晕过去,对吗?”
陈泛泛沉吟片刻,反问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他们到底活不过来了。上帝欲使其毁灭,必先使其疯狂。这是两个疯狂了的人。杜隆飞的手上沾满了罪恶,即使丁浪死去、枷锁卸开,他依旧无法变成一个好警察——他已经给自己加上了一套新的囚具。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也说过,异能进化只可遇不可求,没准这就是天意。”
林荷默然片刻,道:“其实,之前我调查过杜隆飞。他原本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好警察。”
陈泛泛说:“其实,赵英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好妈妈?即使是在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中,你可以对那些孩子纠错,却难谈论罪。他们之所以选择逃避,只因为他们的心太懵懂,还不明白生命到底有多么珍贵。何思安的生命被夺去,杜隆飞则认定那事毁了他的完美人生。甚至连丁浪也由于那次经历无法回头,越行越偏。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你没法接受的失去,或许只是它的一次小小游戏。”
林荷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神色悲凄。回过神来,面对陈泛泛的关切注视,怅然道:“我只希望,你虽然认可这结局,却没有出力推动促成。这回的事不难了结,可你这性子实在太过随性无惧。我只怕有那么一天,你会连这世间的铁则一并漠视,无所忌惮,随心所欲,以为一切都可以肆意挑战。”顿了顿,林荷肃穆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再视你为朋友,而是亲自出手,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陈泛泛温和一笑,全不在意:“不会有那一天的。况且,就算那天真的来临,我依旧会把你当成朋友。”
跨过了十三年岁月,带走了五条生命,这如戏的恩怨终于落幕。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至少,在陈泛泛的人生中,这事没能让他唏嘘太久。
七月将至,考试全成了过去,等到下学期转化为学分或重修标记。陈泛泛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思绪再次回到了两周前。赵英应该已经一家团聚,杜隆飞算是因公殉职,安安也被妥善安置,或许能多出不少伙伴,却永远碰不到另一个赵阿姨。
陈泛泛终究只是个过客,那事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烙印,也不过是不厚道老头许厚道坚持不懈的屡次骚扰。其次则是让他约莫学到了用意识触角冲撞他人意识的窍门,不过与人为善的陈泛泛还没找到机会试验新技能。这可不能开玩笑,万一把别人撞得魂魄离体,无辜猝死,如何是好!
当然,还有一些难缠的小麻烦也少不了……
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