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叶歆瑶的灵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顾明宪十月怀胎后,生下一个男孩儿,乳名长生。
皇帝一开始还不大情愿给这个新生儿起名,但见孩子的命名权快落入别人手里,又十分不高兴,磨磨蹭蹭之下,才在孩子快周岁,一定要记入族谱证明身份的时候,在这一辈雨字旁的字里,挑了一个霈字。
据可靠人士,即初七爆料,皇帝在“零”和“霈”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斟酌明着嘲讽和暗着打击哪个更好一点,最后还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心态占了上风,用“霈”即“帝王恩泽”和“自满”的双重寓意来讽刺顾明宪,让她不要有了孩子就张狂起来,归根到底,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对皇帝这点小心思,顾明宪连个讽刺的表情都懒得给,实在不愿与这种人计较。萧云霈就萧云霈吧,反正叶歆瑶也说了,这名字挺合新生儿的八字,不用换。
真正让顾明宪头疼的,是儿子的智商。
聪明伶俐的孩子,顾明宪见得多了,不满周岁就会说话,三岁能流利地背诵诗词的比比皆是;天资平庸的孩子,顾明宪也见过不少,好歹两岁的时候会说话了吧?可她的长生,一岁多了只会冲她甜甜地笑,就是不肯开口,明明道长也检查过,长生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
大抵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哪怕嘴上怎么谦虚,心里都觉得我家孩子不会比别人家的差,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的顾明宪更不例外。但一见到儿子酷似自己的小脸上,每每露出天真无邪到有些傻傻呆呆的表情,口齿也不甚清晰,连单个的音节都不会蹦,她面上能维持笑容,心中就忍不住想流泪。
那一刻,她终于承认,真正最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的人,不是妹妹顾明宣,也不是贤妃刘氏,而是她自己。
再怎么聪明的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孩子的教育问题,都会束手束脚,关心则乱。待叶歆瑶巩固了阴神期的境界,短暂地闲下来,在惊尘宫待的时间多一些之后,见顾明宪这样,便随意抽了一卷史书,递给顾明宪:“两岁的孩子,别天天逗她说话了,左右你空闲时间多,没事就给他念这个吧!”
顾明宪闻言,不由怔住:“读史书?可长生他连话都不会说,更别说开蒙……”
“北齐过几年便会向东岳索要质子,你的儿子很可能被皇帝舍弃,一去北齐就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你等到没什么,北齐能等么?”叶歆瑶将史书一翻,指着一段,问,“看出了什么?”
顾明宪定睛一看,见叶歆瑶正指着东岳开国,萧氏代陈的那一段。
东岳的国号为“岳”,前身为“宋”,陈氏为皇族。末代皇帝荒淫无道,死在了妃子肚皮上,在国丈的扶持下,皇后萧氏成为太后,三岁幼主临朝。
不消两年,幼主禅位给国丈,国号改为岳,国姓变成萧。幼主受封长安王,萧太后变成定国汝阳公主。
一晃十多年过去,长安王娶妻生子,一对龙凤胎,却是龙死凤生,妻子也撒手人寰。后来,长安王被人寻仇,父债子偿,一命归西。唯一的女儿丧父丧母还出生就克死弟弟,大家都说她命不好,不肯娶。定国汝阳公主恳求父亲与兄长,甘愿拿自己所有的汤沐出来为孙女做陪嫁,在帝后的强权下,这姑娘好容易找了个不错的夫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却难产死了。
陈氏皇族一脉,就此断绝,任谁读了史书,都不由唏嘘两声,觉得这一家子的命当真不好。顺便歌颂一下东岳君臣贤明,萧氏皇族父慈子孝,禅让天经地义,待定国汝阳公主也十分宽厚,你好我好大家好。总之,史书一片花团锦簇,后人乍一眼看去,少不得歌颂一声民风淳朴,顾明宪却轻叹一声,淡淡道:“在权力面前,所谓的亲情,当真是一场笑话。”
叶歆瑶心道你以为自己看得是历史,感慨两声,嗟叹一句也就罢了。若你知道那位先皇后,再太后,然后公主,长公主,一生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无尽酸楚的萧氏乃是你的前世之一,不知道你心中是什么滋味?
尽管心中有些促狭的想法,但她还无聊没到这一步,见顾明宪明了,便将史书塞给她,说:“我将段水衣和初七也拎过来,让他们一道听听,你也莫要说得模棱两可,含糊不清。需知世间种种美德与丑态,都在史书中淋漓尽致地展现,长生若小小年纪就得去异国他乡,看旁人的脸色生活,定会遇到种种难题。你身为长辈,没办法一直将他护在羽翼下,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成长。”
叶歆瑶能够保护萧云霈一生一世不受伤害,但她更希望这个不在因果簿上记录的孩子能强大起来,哪怕他只做东岳皇帝一天,所积攒的气运,也足够顾明宪在阴间安享太平日子一年。
顾明宪闻言,扭头在床榻上玩耍的儿子。
萧云霈见母亲看向自己,露出天天的笑容,伸手要抱抱。顾明宪眼眶一红,将儿子抱在膝盖上,左手牢牢地护住他,右手落在床单上,轻轻摩挲。
宫中两大巨头有意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