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海水将墨子风抛上浪尖,旋即又卷入海底。墨子风感觉身子浮在云端,在空中随风飘荡,他似乎看到了骆家红美丽而又纯情的笑脸,于飘渺的云雾间冲他招手。忽然,墨子风看到骆家红的背后出现了一头呲着獠牙的怪物,急忙喊道:“家红,小心——”一口又咸又涩的海水呛进喉咙,墨子风挣扎着在海水中扑腾起来,忽觉一股暗流卷起身子把他拽进了海底,混沌中他脑中闪过穿越之前古牧教授的一句话话:“你这个人呀,哪个地方都强,只是害怕一种物质——水。”
教授的话一语成谶,现在墨子风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感觉灵魂在慢慢离他而去。他极力憋住呼吸,不让海水呛入自己体内,慢慢向海底沉去。在昏迷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骆家红的容颜,“家红,我来了,从今以后我们在这片蓝色世界永不分离……”墨子风这样想着,脑子一片空白,终于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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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墨子风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冰冷,耳边有嗖嗖的风声和哗哗的水声,他颤悠悠坐起身子,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船舱里,身上覆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船舱有一股难闻的骚臭气味。
墨子风刚想站起身子,脑袋撞在了船舱顶棚,踉跄之时拉动了胳膊上的伤口,伤口一阵刺疼,他爬到船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有人吗?”墨子风弱弱地喊了一声,可是周围除了风声、水声,没有一点别的声音,他爬到船头看着船下的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在海水里挣扎过,现在竟然被人救了出来,只是不知是什么人把他救了出来。“有人吗?”他再次喊着,咪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情景,忽然看到这条船的四周是一丛丛枯黄的芦苇,原来此处是芦苇荡。
墨子风感觉有些异常:海水里怎么能有芦苇荡呢?他闭上眼睛拼命思考,却怎么也想不起怎么到了这里。他慢慢回忆,想起了吴淞港码头,想起了激烈的枪声,想起了水雷和爆炸声,也想起了骆家红……
墨子风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哀,他想起来了,骆家红为了不牵连他和地下党的同志,在危机关头和南造云子同归于尽了,她的尸体已经归于苍茫的大海。一时间,墨子风鼻子一酸,泪水簌簌而下,五脏六腑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他望着苍茫的夜空嘶声呼喊:“骆——家——红——”随即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极其凄惨,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忽然,远处有灯光闪烁,接着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一条小船缓缓滑进了芦苇荡,和墨子风乘坐的船并拢靠在一起。
“小伙子,你醒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问道。
墨子风循声望去,见船头吊着一盏马灯,马灯下站着一个老头儿,花白的头发,清瘦的面孔,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模样。墨子风问道:“老先生,你是谁?”老头儿呵呵笑道道:“我姓张,人家都叫我张粪头,也叫我老张头,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墨子风说:“张大爷,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张粪头呵呵笑道:“有人托我把你带出了上海,这里是苏州!”墨子风奇道:“苏州,这么快就到苏州了?”张粪头笑道:“小伙子,看来你还没有清醒,你知道你在我的船上住了几天?四天了!”墨子风惊道:“四天?这么说我昏迷了四天!”张粪头说:“小伙子,你的命真大,我几次都以为你死了,可是你一口气硬是没断,老天爷保佑,你终于活了,这也算对得起托付我的人了!”
墨子风心中疑惑,说:“张大爷,把我托给你的人是谁?”张粪头说:“那人五十岁左右,长了一副络腮胡子。”墨子风说:“是老肖?”张粪头说:“是不是你说的老肖我不知道,反正他给了我五十块大洋,让我用运粪船把你送到苏州,他说到了这里会有人来接你,还会给我五十块大洋,可是这么多天了接你的人还是没来!”
墨子风说:“运粪船?张大爷,老肖找你的时候说过什么没有?”
张粪头眯缝着眼想了一会儿说:“当时他看上去很急,用一辆黄包车把你拉到了小码头,安顿好你就匆匆走了,我把你藏在拉粪船的舱底才把你带出上海的,小日本查的很严呢!”
墨子风说:“张大爷,这么说你是清洁工人?”张粪头说:“什么清洁工人,我就是拉粪的,包了法租界一个区的粪便清理的活儿,把这些粪便用船拉倒乡下卖给菜农。日本人的巡查船嫌我的船腌臜,骂了我一顿就让我走了!”
墨子风说:“张大爷,当时上海情况怎么样?”张粪头说:“听说是有人炸了鬼子的铁船,死了不少鬼子,小日本恼了,来了个全城戒严搜捕,杀了不少中国人哩……”
墨子风从张粪头啰啰嗦嗦的话语中听明白了,吴淞码头激战之后,双方死伤惨重,鬼子随后在上海戒严搜捕,抓了不少地下党和斧头帮的兄弟,老肖眼见情势危急,花钱买通拉粪的张大爷把他带出上海避难,至于自己如何在水中被救,如何与老肖汇合,其中的过程一定充满了艰险,想来张大爷也不会知道。
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