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想得清楚明白。
“本官缺一条自广州将番货运至长江的稳定商道和商队。”侯嘉此时再没有将自己意图对江七娘隐瞒,连带大濠岛上建筑港口之事都让她看见了,这等通海之外的细枝末节,便更不必去故弄什么玄虚了。他撂了这句话,便不再就排帮之事多说什么,只道:“今日书玉上下那座小山,倒是多谢江大当家相助了。”
旬假之后的市舶司衙门却有些冷清,当值的从吏惊奇的发现这一日里,一正二副三位提举竟然无一人到衙判事。这般情形在前任提举手里虽是常态,但是目下这位提举自接印上任以来,却是没有一日不出衙判事的。即便是没有什么事,也要把当值的从吏叫进去,拿着往年的文书一处一处的问个清楚明白,丝毫也不顾及那前科传胪的体面。
不过从吏书办们奇怪之余,更多的则是上官不到衙的庆幸,这位新任提举不好糊弄已经成为了众多从吏之间的共识,好容易能逃过一日便是一日清闲。
至于两位副提举暗暗叮嘱他们要注意侯嘉动向,但凡有不对便即禀报的吩咐却被他们丢到了一旁。这整日价里跟在侯提举身边的锦衣卫百户不是还在衙内进进出出传递文书的么。提举虽不到前衙,却也还在后衙,至于在后衙忙些什么……这就不为外人所道了。
衙门当差,历来只在上午忙一些,到得下午疏散些的便都早早散了,便是管束得严的,也只管得住人还在衙内,却管不住小吏们的心思。市舶司衙门从前最是疏懒,这新任提举上任之后书吏们为免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也便努力装了一月勤勉。这一日见主官没有出衙判事的动向,刚用过午饭便有人找了借口偷偷的溜将出去,待得到了申牌时分,前衙便是溜得一干二净,除了洒扫杂役之外,一个正经办事的书办都没有了。
最后一个溜走的正是那书办彭全,他本是想留着给好容易抱上大腿的提举大人一个勤勉印象的,但人越走越少,到得只剩他一人时却也不禁犯了嘀咕,心道这提举大人这一日是不会出衙了,自己在这傻坐又有什么用,再说已然到了申牌时分,在过得一阵,便也是正经散衙的时刻了,早走这一会,也没人会注意这些,提举大人要注意自己勤勉与否,也早该注意了。
在这般心态指使下溜出签押房,行出衙门口的彭全并没有注意到,在长街前不远处,一行车队正驶入了通往市舶司衙门后衙的的横巷里。
“大人回来了。”
在后面前迎候的依旧是雷知力,照例上前打了车帘,伺候侯嘉苏书玉二人下了车,跟着步入后园,开始回答起侯嘉关于这一日衙中并同其他应当注意的某些地方的问话。
“哦,前衙那边已经走得一个都不剩了。”侯嘉本是问着雷知力自己第一次未曾到前衙判事,诸般从吏书办有什么反应异动,却不想这一班人竟然趁此机会提前溜号,不由便有些好笑,却又想起在翰林院时,戴锵亦是如此,时常拉着自己提早离衙。
“回禀大人,最后一个走的是那个彭全,刚刚才走。”雷知力被侯嘉吩咐要看紧前衙,因此诸般情形,他都查看知晓得清楚明白。
“哦。”侯嘉应了一声,眉毛略一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嘴角边便浮出一抹很是值得玩味的笑意,却朝向苏书玉道:“书玉,你说我做个刻薄些的主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