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广州城约莫二十里地的一处名唤至海的小镇,虽离广州并不远,却因不在官道之侧,极是寂静冷落,与五里之外居于官道之侧的另一处名唤安乡,往来商客不断,热闹非凡的集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一日,安静的小镇却迎来了大队车马,那大车制式,一看便是官家所用,更别说那列队整齐衣甲鲜明的大队锦衣卫了。镇上唯一的客店被这只官家车队全数包下,住在客店之中的客人甚至不用人赶,看着锦衣卫的出现就自动自觉的抱着包袱跑路了。即便是在极南之所,锦衣卫的凶名,依旧可以止小儿夜啼。
客店之中唯一的上房被小二精心打扫再打扫之后,才敢请那明显是贵人的一对夫妇进房,即便是已然尽力奉承,小二还是感觉到那两位贵人在皱眉。
虽然心中猜疑着这等能够驱使锦衣卫的贵人为什么好端端的官驿不住,非来这穷酸小地,但是客栈之内上至掌柜,下至烧火的杂役,却都是没有一人胆敢嘀咕。这内内外外无处不在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老爷,内外都安置好了。”叩门而入的是洪叔,他是侯家的老人,早先随着侯嘉上京应试,此时又跟着一起来了广州,掌着府内一应事务,连雷知力见着都要带着尊敬称上一声洪管家的。
“嗯。”侯嘉挥了挥手:“江七娘那边人呢。”
“住在地字房四间,都挺老实的,进了房就没出来。”洪叔恭谨应道。
“知道了,叫厨下精心整治些清爽饭食来用。”岭南道的黄梅天侯嘉还好,毕竟岳州也有这般时日,而久居北地的苏书玉却是耐不得,这房中潮气也重,苏书玉虽拣了椅子坐了,眉头却是轻轻皱起。
挥退了洪叔,侯嘉行到苏书玉面前,笑道:“怎么,苏大小姐还没到广州就耐不住了,以后可是要在这呆上三年的。”
苏书玉身上不适,没好气的盯了侯嘉一眼,也不说话,侍奉的婢女早被遣了出去,他二人名义夫妻常要做些掩饰,且有些话也只好二人在时才好说,故而成婚大半年,竟然养成了不怎么用侍婢侍奉的习惯。
侯嘉见苏书玉使小性子,便转身到了桌前,自己动手与苏书玉倾了一杯茶,赔笑道:“下官知道大小姐舟车劳顿辛苦了,这地方虽不好,再忍一晚如何,雷知力已经去了香山卫所找三成,赶得快时,再过两三个时辰就到了,今晚跟三成交代一下,明天一早就可以启程入城了。”
从营寨侧门溜回自己处所的李三成还没来得及进房,就被通秉的亲卫拦住了:“启禀千户大人,外面有人求见大人。”
“什么人。”李三成本以为是总兵府那边派来通传号令的,这才想着回房准备换衣,可是这要见自己还能通秉求见的,可绝对不是总兵府那边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那干亲卫干得出来的。
“那人没通名姓,只拿了这个,说大人一看便知。”通秉的亲卫双手呈上一个扁扁的蓝绸小囊,李三成接过来,用手捏了一捏,内中却好像是块腰牌之类的物事。
拆了口捏出来一看,果然是块乌木镶银的腰牌,而且正是锦衣卫的制式,其中明晃晃的一个雷字煞是打眼。李三成眉一跳,大喜过望:“来人在哪。”
“回禀大人,正在营门前等候。”
“快请了进来。”
望着那通传亲兵小跑离开的背影,站在一侧的高平却是有点傻眼:“老大,这哪路神仙来了,你这般高兴。”
“锦衣卫那个雷知力。”李三成掂着手中的那块腰牌,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边回答着高平的问话,一边加快脚步向见客的那处房舍行去。
“雷知力?”高平想了一想才想把名字和脑中所想起的人物对上号,一抬头,却见李三成已经走开了好远,连忙跟了上去:“就是侯大人身边那个阴阳怪气老找咱们茬的锦衣卫?”
“嗯。”
以雷知力为首的锦衣卫一系和李三成这边在岳州时就有些不对付,不过有侯嘉压着,也只是各自暗自使力,不敢闹到明面上。高平是知道李三成跟雷知力之间的小心思小龌龊的,甚至有些小争斗他也亲自出了马,正疑惑着想李三成怎么听说这么个讨厌的家伙来了反而高兴,待开口时才猛然想起一事,也不由喜色上脸:“难不成侯大人已经到了。”
侯嘉自是如李三成所愿已经到了广州地界,李三成到前堂时,雷知力刚刚好也被亲卫引了进来,两个互相不服气的武人此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广州,倒是生出了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一番厮见客气得高平都在犯嘀咕,这两人没吃错药吧。
“恭喜雷百户了。”李三成早得了信,知道雷知力升了锦衣卫实封百户,入座之后便先恭喜了雷知力一番。
“都是托侯大人的福。”雷知力这话并不是客气,他在京城得罪上司被赶到岳州时,只以为自己会在岳州一辈子看家护院了。不是侯嘉,他又怎会从小旗跳过总旗和试百户,直接成了实封百户。甚至连指挥使卫长信大人都亲自见了他,褒奖有加。
李三成恭喜之语也只是引言,一听雷知力提起侯嘉,便即就着这个话题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