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被提到侯嘉面前的,乃是那三当家和江军师,李三成和高平使诈上船时,出面应对的正是他二人。后来高平审讯水手,有熬不过的便将他二人身份指认了出来,因排帮势大,这二人又是要紧人物,故而也没有吃什么大苦头,只是一人缚了一道手指粗细的牛筋绳,被塞入了底仓关着。
那三当家被关了一夜,精神虽然萎靡,却是傲气不减,被雷知力踹了好几脚兀自站立着,江军师身上没有功夫,被锦衣卫手上使力一按,便支持不住跪了下去。
“老雷算了。”侯嘉倒没有那份耍威风的心思,且看那三当家是个人物,也不忍心再行折辱,摆了摆手示意雷知力住手:“给三当家和江军师看座解缚。”
“大人。”雷知力躬身道:“大人宽仁,只是这小子身上有功夫,只怕解了绑不老实。”
“哦。”侯嘉挑了挑眉,也没多做要求,只是等着下属从舱内搬出两把椅子,把三当家和江军师一人一个按到椅中后方才悠悠出声道:“三当家这笔生意赚头不小吧,竟自远远从湘南到了湘北。”
“哼。”三当家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侯嘉本就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将下去:“方从智许给三当家和江军师的利益不小,更是却没有告诉三当家这风险有多大。我朝法度,私运铜料,可是死罪呢。他自己不敢运,只花钱找了替死鬼,三当家江湖上响当当名头,却为了几个小钱不明不白的去了,真真可惜。”
“我们只是运货来这边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方从智是何人却是不知晓,这位大人莫不是弄错了吧。”插口的是江军师,他一口否认,根本不接侯嘉的话头。
“这批货从贵州黎平府出来的,起初走的陆路,然后在零陵上的船,找上你们的是三江商会在黎平的人,化名李四。你们顺江而下花了五日时间,在岳州府停了半日,方从智的长随李二上了一趟船。我手下弟兄们查得不错吧。”
侯嘉的消息如此完备,自然是托了锦衣卫那完善无比的情报网的福,而雷知力出力也是不小。江军师听他说得如此完备,知道自己这下实实的是中了圈套,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垂了头不言不语。
“哼,你知道得倒多。”三当家恨声道:“我们江湖上人,刀口舔血过来的,你要杀便杀,想从我们口中套出货物所在,却是休想。”
“这些货反正都在船上,又飞不走,本官要找出来,不过费点事把船拆了就行了,还真用不着在二位口中套话。”侯嘉笑笑:“本官只不过是看三当家也是条汉子,也久闻排帮名声,想结个善缘而已,却不想……呵呵……。”
他呵呵了一声,便将眼看向了那江军师,那三当家一眼可见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倒是这江军师老于世故,反而好下手一些。
果不其然,那三当家依旧怒目而视,而江军师却从他话中听出生机来,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不知这位大人官衙何处,小老儿借路而过,未曾拜会,实在是不懂规矩,抱歉万分。”
和聪明人打交道比跟那等倔性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打交道的可要方便得多,侯嘉却没有透露自己真实身份,只是指着雷知力身上的锦衣卫的飞鱼服:“本官来历,江军师何必明知故问。”
雷知力的飞鱼服果然成功的误导了江军师,他苦笑着叹气道:“着落在锦衣卫手里,也是我们兄弟命该如此,大人要处置就处置吧,我等一是拿钱办事,二也是想到洞庭湖上来做生意,这才应了方从智这笔生意,现在都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本官要找的,也只是三江商行,与诸位却是无干。”侯嘉笑得和煦:“这几日里委屈几位清净一阵,待本官办完了事,自然会放诸位回湘南的,也是结点香火善缘,说不定日后本官倒有生意要与诸位做一做呢。”
交代了这几句,侯嘉也不再多言,竟自起身,召了高平前来:“高百户,你把这些排帮英雄们带去营寨里住上几日,这船么,就地拆了。”
“诺!”高平抱拳应诺。
“老雷,咱们回去吧。”侯嘉吩咐了一声,带着雷知力转身便要回自己的船上去,竟丝毫不再管那三当家和江军师了。
三当家见侯嘉这般行为,虽则是满腔怒火,最终也化作了一脸愕然,倒是那江军师,心中算计得极快,见侯嘉转身要下船,慌忙喊道:“多谢这位大人高义,那批货夹在底仓之下,掀了底舱地板就找得到了。”
高平费劲心思想挖到的信息,侯嘉三两句便让人自己说了出来,他闻言却是脚步不停,照旧下船,只是发了一句声:“既然如此,高百户,船就不用拆了。”
“见过韦府尊。”
岳州府衙花厅之中,虽然韦修己各种不情愿,还是无法可想的接见了李三成。
“李千户不必多礼。”韦修己口中说着不必多礼,却毫无动作的看着李三成行完全礼方才不痛不痒的说了句。虽然千户和知府都是五品,但文贵武贱之下,李三成给侯嘉行礼都很是正常,更何况比侯嘉高了数品的韦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