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境内多山,走到南边,山势趋缓,雪被太阳一晒轻易就化了,泥路变得有些泥泞,路着实有些难走。不过诸鑫却不觉得无聊,马车边的年轻人们,总能因为屁大点儿事情叽歪上半天,比如为什么大早上还能看见月亮,又比如牲口为啥不能吃湿草。
这五个年轻人中,有两个让诸鑫印象最为深刻。一位叫严淖,一位叫张皮西,两人是同学,家境相似,却是两个极端,张皮西是学渣、而严淖是学霸。
两人在学校的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同的是家中都对他们期望极高。
一路走来,那严淖木讷少话,诸鑫不问他也从来不说,张皮西就不一样,自从知道诸鑫不是北洲的人,一天到晚就问个不停,有时候问的傻,引得众人大笑,他也跟着乐,不会觉着难堪。
商队运的多是山货,车子偏重,好几天才走出了商州,来到雍州境内,这里土地肥沃旷野千里,被大量开挖成农田,是整个北洲的主要粮食产区。
这当中有个姓廖的年轻人,开始高谈阔论,说秦王治理的北洲西部,富饶安定,功盖千秋,种种马屁之言,让诸鑫错愕,以为回到了地球上。
严淖不多话,但张皮西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冷笑两声,说到:“哥们儿,你这话真是说到秦王心里去了,不知道进了雍州城,他得给你多大的封赏。”
对方没有听出来,还在那儿夸:“听老师说,放眼华夏,就只有我们秦王治下,老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安定,遇到天灾,还能减免税负,得到救济,堪称盛世!”
诸鑫这下确定这个家伙脑壳坏掉了,这些是对每个政权最基本的要求啊,竟然拿出来炫耀,更何况是在他这个凤凰人面前抖啊抖的。
张皮西是个直肠子,没等诸鑫说话,就哈哈大笑:“你家不用交丁税?不用交田赋?买东西不用付钱?这么多钱交给秦王,为啥你还要跑到数千里之外上商人办的学院?”
那姓廖的年轻人,觉得心中的明君受了侮辱,大声喊了起来:“兰州不也是秦王治下?你能跟着商队前往兰州,不被马贼狼群侵袭,还不是秦王的官吏们治理得当?”
诸鑫看不下去,说到:“你也跟着商队走了好几天的泥路了,为啥你的明君不把这种路修一修?实在不行,叫沿途的地方官府用土填一填也算是有所作为啊?我们凤凰的主干道一般都用土系法术做成坚实路面,而其他道路,最差的也要求做上三层路基,然后用巨石碾把表层的泥土压实,如果是城市道路要求就更高了。”
大伙儿听得有些惊讶,原来修路也有这么多讲究,廖姓年轻人想了想,却应到:“那又怎样,国情不同,不能相提并论!”诸鑫有些郁闷,这论调咋这么熟悉呢,真有御用文人的潜质啊。
张皮西似乎知道的更多,说到:“既然秦王这么能干,怎么不到灵州前线去对付南北依禅,为什么还要每年拿出一笔钱财物资,让镇远将军替他挡着异族的铁蹄?”
对方这下有些哑口无言了,再皮厚的读书人也不想担下汉奸的名头。
诸鑫第一次听说这里还有异族的威胁,很是好奇,就问:“镇远将军是谁?灵州又在哪?”
这些孩子大多心里都看不起诸鑫,而且这样一个鄙陋的车夫问问题若是马上接口,也显得自己掉份儿,只有张皮西大咧咧的应到:“北洲除了南面的大草原,之前共有三股军阀,我们秦王是一位,南面的晋王是一位,还有北面的凉国公。除此之外,就是昔日的陇王。”
北洲地域宽广,诸鑫猜测这三位大军阀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就问到:“我听说过晋王,那陇王怎么不见了。”
有人开了头,其它的年轻人就接上了嘴:“那陇王内战内行,可对抗外敌不行。新历二十年,东面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南依禅突厥和北依禅突厥合流,猛攻灵州城,陇王害怕扔下满城百姓,带着家小逃往兰州,恰好被依禅的轻骑劫杀,最后被世人耻笑。”
张皮西也不在意别人抢他台词,继续说到:“陇王跑了,灵州城的百姓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当时陇王的一员偏将站了出来,杀掉了主张投降的城守,稳住局势,以身作则,号召百姓共同御敌。而后,灵州守卫战打了整整一个多月,南北依禅的军队见无法破城,只好返回草原。而陇王被杀的消息,直接导致了陇地各州就近投靠秦王或是晋王,只有最前线的灵州不知道,还举着陇王的大旗。”
诸鑫听得感慨:“那位偏将就是日后的镇远将军?他叫什么名字?”
一群孩子又开始鄙夷诸鑫,明明是个车夫,搞得跟什么大人物似的,还敢问大英雄的名字。
张皮西很是自豪,拍着胸脯说到:“正是我的本家,张义朝将军。秦王和晋王都欣赏他,派出使节,许以高官厚禄,他却概不接受,说是愿意以陇国军人身份为二国守边,只求两国每年配送钱粮支援灵州,就这样,秦王封他做镇远将军,凉王封他为平远将军,所以也有人称他为张镇平。”
“原来如此,看来张镇平还真是个为国守边的英雄人物。”诸鑫敬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