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翎说:“从那次过后,小男孩的日子就恍惚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兄弟对他又变的兄友弟恭起来,他的身边有聚集了一些新朋友,他的父亲偶尔会抽时间来看他片刻,虽然只是偶尔,虽然只是片刻,但是小男孩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了,所以他故意忽略了那些人看起来有些虚假的微笑,忽略了那些人故意恭维迎合他的动作。他觉得这样就挺好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他也想回到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不想要孤单一个人。”
狐狸觉得自己心如刀割,看着这样脆弱的青翎,让她好恨自己为什么现在不能长两只手出来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让她抱住他不断发抖的身子,用最近的声音去告诉他: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狐狸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有了变化,搭在青翎手臂上前蹄也开始在素白的指尖和毛茸茸地爪子之间来回变换,而狐狸自己浑然不知,沉浸在回忆里的男人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幽幽开口。
“然而小男孩这份努力维持来之不易的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一个月后,小男孩遇袭了,不,遇袭的并不是小男孩自己,而是和小男孩换了装束的他的贴身奴仆,等到贪玩的小男孩悄悄从外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奴仆冰凉的尸体,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豪无异状,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上去就像是睡过去一样,可只有抱着他的小男孩才知道手底下的温度是有多冰凉,他是真的死掉了,男孩顿时大脑空白,一种恐惧爬上他的全身……”
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抓的更紧,青翎有些宽慰的笑笑,长吐口气,头仰在树干上继续道“小男孩抱着他仆人的尸体哭的断断续续,他想去找父亲告诉他这件事,他觉得害怕,他突然觉得这个院子,和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变得陌生与狰狞起来,他不敢再在屋子里呆着,他趁着仆人不注意偷跑了出去,依旧是穿的他死去奴仆的衣服,一路上他遇人就躲,他害怕,他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就突然冲过来掐着他的脖子要他的命。”
“他躲在他父亲每天必经之路旁的一座假山里面,昏昏沉沉的抱着自己冰凉的身体,他现在什么人也不敢相信,他想着只有到了父亲身边,只要在父亲身边了,他就安全了,他就这样想着,带着他即将破碎的梦恍惚地半睡半醒。”
青翎的眸子闪过几摸凄然,他忽地收紧抱住狐狸的双臂,头埋进狐狸小小的身体里,不说话。
狐狸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她紧紧抓住青翎的衣衫,她很想大叫说: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可是青翎听不见,他只是嘶笑了一声,嗓子有些嘶哑低沉道:“他终于等到了他父亲,他被那熟悉的脚步声惊动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想要往出跑,慌乱之中却被假山上的岩石给挂住一时扯不开,小男孩心急如焚,他怕父亲就要离开,急的就要脱口叫喊……”
“定是上天比较眷顾他吧,每次都在他即将踏错的时候拉他一把。小男孩的叫喊还没冲出口就被假山外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截断了,来人是他父亲的随从,他正在向父亲报告着什么,小男孩惨白着脸听完外面的对话,整个身子如置冰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外面再也没有动静,他还是蜷缩在那座小山里,因为除了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去了……”
“你想问小男孩他父亲说了什么是吗?”青翎看见狐狸眼露疑惑,问道。
狐狸点点头,又摇摇头,垂下眼睛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让青翎抑郁的心情有了缓解。
青翎只是淡笑了两声,拍着她道:“那个随从,来跟男孩父亲报告说了小男孩被刺杀的消息,可是那个男人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焦急,没有担心,他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句‘死了没?’,呵”
说到最后青翎又是一阵笑,这声笑却让听的人难受之极,狐狸觉得她不是一个很好的听者,她不能安静地听完青翎的故事,她心里的伴随着的一点点愤慨,正在一步步啃食着她的理智。
一百年的道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狐狸便是一直对自己情绪膨胀时法力的流窜难以控制,此刻她就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莫名的交织着千百情绪的躁动妖力正在她的体内乱窜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的眼睛红了又红,她的指甲长了又长,已经深深地陷入青翎的血肉里面,青翎恍然却并未察觉,他一直抚着狐狸柔软的皮毛,双眼焦距也不知道落在何方,就一直淡淡说着,偶尔带点情绪波动,却又被他立刻压了回去。
狐狸的爪子又是猛地一抓,青翎终于感受到了,闷哼一声,终是有些回过神,看着自己已然湮出血花的白衣,不由得有些无奈,同时心底也是窜上一股暖流。
多少年了,他一直是一人默默地将这些压入心底深处,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谁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了,他也曾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将这些虚往尘封起来,做到心如止水……而今自己究竟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这般详详细细的,平平淡淡地讲与这只通人性的小狐听?
是因为它只是只狐狸吗?不能言只能听,所以才成了自己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