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年落笔后,神情自若地朝台下观礼席内的张秋林、唐青躬身揖道:“小侄拙对让二位长辈见笑了,还请大伯父、唐伯不吝斧正。”
张一年说完有些感激地朝俞天所在的方位匆匆瞥了一眼后,便背手挺胸地朝台下环视了过去。其“翩然谦逊”的才情、风度,顿时展露无遗。
这家伙虽然是个“伪文人”,不过他自然也鉴识出了俞大少爷所对下联的优劣来。
俞天对得此下联,无论是对仗的工整度,还是上下联的意境呼应,都可以说是上上之作。此时的张一年,除了心下大为感激、佩服俞大少爷之外,更多的则是兴奋!
当着张秋林、唐青以及青云祠前广场上众人的面,张一年挥毫应对的情景,简直是拉风般地出尽了风头!这家伙此刻虽说表面显出了一副谦虚淡然的模样,实则其内心已经激动、澎湃到了极致!
从张一年持笔书对,到他谦言后环视全场,整个过程也就是小半盏茶的功夫。
俞天发现,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内,无论是台下观礼席主座上的张、唐二人,还是青云祠前围观的族众、百姓,竟都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起来。
直到张一年言毕扫视全场之后,现场才反应过来般地小声赞叹了起来。
让俞大少爷略觉意外的是,众人中第一个出声赞誉的,竟是立在题台前的李居何。这家伙毕竟也有些学问,早在张一年写出下联之时,俞天便留意到了他惊讶莫名的滑稽神情。
张一年“才气侧漏”的目光扫向全场之时,李居何便鼓着个腮帮子大声赞道:“好!好对!张公子不愧是宗院大人举荐的举士,在下甘拜下风!”这家伙说完还拱手朝题台上的张一年揖了一揖。
李居何言罢,张秋林便朗声接口道:“年儿此对精巧朴实、衔接自然,就算是冯奚的‘佛对’,也是比之不及。嗯!不错,不错!”这老家伙一改刚刚满面狐疑的神色,竟大感欣慰地也出言赞叹了起来。
张秋林一出声,现场都自觉地矮下声来。此刻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唐青所在的观礼席望去,似是在等着看这位军督大人作何评判般。
唐青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此时的反应,这老家伙面色淡然地看向张秋林应声道:“令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宗院大人果然教侄有方啊!”
唐青言毕端起一旁桌台上的茶杯,轻嘬了一口后又接着道:“看来这青龙对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绝对了,想必青云寨今年的这什么……文赛的头名,一定非令侄莫属了。”这老家伙说完干笑了两声后,便矮身坐了回去。
唐青虽说也是满口的溢美之词,不过神情倨傲的他说话阴声怪调。俞大少爷看在眼中,总觉得这老家伙似是在奉承、应付般,显得极没诚意。
再者说,青祠会历来都是青云寨用来激励、考较寨中年轻后辈的家族式集会,哪有让外人去赢取头名的道理?很显然,这军督大人对此肯定是一无所知,要不他也不会信口开河般地说出那番话来。
正如俞天所料,唐青话音刚落,现场众人都开始小声地说叨起来。
“难道今年的青文榜,要写上张公子的名号?”
“按理不会,唐大人应该只是打个比方。再说,人家张宗院也不稀罕呀!”
“快看,大当家也上台了。”
正竖耳倾听的俞天发现,隐在人群中的刘仁奎已经面带笑意地上了题台。这老家伙此刻正与题台一角的刘长海耳语着什么。
从刘长海面部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对刘仁奎所说之事稍稍有些不解。不过这老家伙显然并没有质疑的意思,他只是时不时地点着头。
片刻后,向刘长海进行了一番授意的刘仁奎便负手立在一旁,笑吟吟地打量起了题台中央垂联旁的张一年。
在唐青一番夸赞之后,满面荣光的张一年本就没有继续留在台上的意思。这家伙在垂联旁稍立了片刻后,就准备启步下台。
转身欲行的张一年还未及挪步,题台一角刚刚与刘仁奎耳语过的刘长海便出声招呼道:“张公子请留步。”
张一年闻言,应声收脚的同时,也略感疑惑地循望了过去。
刘长海朝题台中央的张一年近前了几步后,笑着继续道:“张公子高才,老朽佩服之至!”这老家伙说完朝张一年一拱手,又接着道:“公子技压群芳,赢取文赛青文榜榜首,已是毫无争议之事。只是,按照青祠会文赛的规矩,胜出之人需留名青文榜。不知张公子可否多盘桓一日,好在明日的题榜仪式上亲笔题名?”
刘长海这番话说得虽不是很大声,不过身处题台近前观礼席内的俞天还是听了个真切。这厮暗忖:看来刘长海的这番决定,定是与刚才刘仁奎与其暗授机宜之事有关。青云寨历来没有族外人题名青祠会文武榜的先例,刘仁奎此举也是想借此巩固青云寨与张家的关系。
此时的张一年明显有些犹疑不定。青祠会他并不是第一次陪张秋林观礼,这文武赛只能由青云寨族内之人参与的规矩他也早就知晓,之前唐青的那番话他只是视作戏言般并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