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溪水从每户人家门口过。清澈冰凉。水草招摇。徐尚打來水给徐思勤洗脸。徐思勤一夜乱梦。又哭过。早起时眼睛又红又肿。
“我以前有很严重的自闭症。后來郭嵌带我出门走了几趟就看开了。其实现在的生活都是虚妄。无相也虚妄。”
徐思勤看着脸盆中自己模糊的影像。嗯了一声。“他们走了吗。”
“不和我们一起上山。”
山路不平坦。走到半路徐尚就撇了树枝给徐思勤当拐杖。“其实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上山。两个小时就到。却那是对山神的不敬重。现在我们走的路绕了两倍。”
“对你们來说这是很好走的路了吧。”
“当然。如果是郭嵌组队那去的地方可不是用的走。得带十公斤的装备。连爬带跳。那人比较自虐。”
“有挑战性。”
“或者你也可以这么说。他最有成就感的不是到达目的地。而是选择了一条最适合的路。”
“与他的职业比较符合。”
“你呢。做什么职业。”
“IT。”
徐尚说:“那我可能知道你。你的名字很耳熟。”
“我一般都在家和公司。不大出门的。”
“我在X公司任职。”
X公司是一家外资独资企业。“不像啊。我打过交道的外资企业人员都是鸟语说得多。一句话不带几个鸟单词就会别扭似的。”
“整体氛围是这样。在公司里我也用鸟语骂人。”
阳光太过明媚。与徐尚结束交谈后徐思勤又浮想翩翩起來。到达半山的时候已经出现大块大块的石头台阶。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未见一个人影。如同來到完全陌生的国度。
接下來就是自由活动。三个小时后集合下山。徐思勤照例跟着徐尚。
徐尚说在石窟最上面有个很灵的菩萨。她每次來都会去求姻缘。
暴露在外面的石窟共十六层。但据说有缘人能走出六十六层。直到走出孤独地狱。
徐尚与徐思勤一路向上。沒有说一句话。徐尚很是虔诚。匍匐在石雕下许愿。徐思勤不是不被此景所感化。但是却不愿意对这空洞的东西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她真的觉得她可悲。沒有信仰。
独自走出石室。俯瞰山下的绿意与村落。常林还在吗。在Y省沒想到会遇到他。会恋上他。一个人为何会遇见另一个人真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近处的树枝摇晃。沙沙作想。起风了。却沒有吹到石洞中。微微的只轻抚而过。温柔的触摸与撩拨。勾起一个又一个怪怪的念头。
下山后有四位朋友会留下小住半个月。其它人准备离开。徐思勤才想起自己根本沒照什么照片。只刚到时照了几张食物的照片。真正自然的景象沒有固定下來。后來回想想一路根本沒人拿出相机拍不停。连留影的人都沒有。此等美好的东西固定在头脑中足够。
沿途到了N市市区住宿。这是比H市大气的城市。常林的城市。有他的事业他的家庭。曾经让他神伤的女人可陪伴在他身边。所有的一切皆是妄然。终会过去。如顾叔叔。如卓鸣。已然成了过去。常林有一天也会在自己心里成为过去。他并沒欠她什么。等到自己老到发脱齿落。等到儿孙满堂的平静离去就是。如果怀恋。偷偷的怀恋吧。
沒有与徐尚一起睡。晚上又是乱梦。 常林的脸孔飘來飘去。还有烟味。
徐思勤彻底的清醒了。果然。常林坐在床沿抽烟。
“常林。”
“别怕。思勤。”
徐思勤打开床头灯。接下來两人都沉默了。常林今天喝了不少酒。眼睛布满血丝。眼神微醉。欺身吻了下去。徐思勤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如在沙漠中饥渴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就算那是海市蜃楼。
门铃固执的响着。一声一声。把快要崩溃的理智一丝丝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