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站立在锦墨面前,轻声哄着:“给姨娘唱支曲子,跟姨娘说,让姨娘宽心,有馆陶呢,”馆陶忸怩着,看我有些不快,反而害怕的张不开嘴,锦墨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來,姨娘唱,馆陶也随着唱,”馆陶点点头,等着锦墨的歌声,“陟彼南山兮,言采其薇,未见君子兮,我心伤悲,”一个婉转低吟一个稚声高唱,虽是合拍却让我心一惊,何时,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大一小两人相对而唱,越唱声音越大,一蜿蜒而上,跌宕高低,撩拨着我烦躁的心弦,婉转回肠的歌声出自锦墨之口,却是我难以相信的画面,她的歌声竟是这样好了,泉水般的声音依然在唱着,我却开始心慌,脸色变了又变,灵犀间我有异,忙上前搀扶了我,我摆摆手,扬起头笑谑着打断歌声:“若真是这样想的,來日姐姐还是要为妹妹操更多的心了,”锦墨大窘,似乎被我揣摩到了什么,收了声音,馆陶不解,仍是摇晃着锦墨的袖笼:“姨娘接着唱阿,姨娘接着唱阿,”
锦墨低头,有些惶惑的看我一眼,对馆陶说:“你母后不喜欢,我们还是唱点别的吧,”
“也未必不喜欢,只是那是你姨娘的心事,多唱了让别人听了去不成体统,还是再选个唱吧,”我淡淡笑着对馆陶说,锦墨身子一震,馆陶懵懵不懂,灵犀别有深意,而我浅笑不语,十一月十一,锦墨的生日,而就在这的前一天,杜战也回到了京城,凯旋的庆功和锦墨的庆生一同來办,也是我的主意,虽然锦墨还沒有赏封,百官们也是乖觉的,皇后的表妹再低也是高于他们的,所以只是从月初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贺礼抬入锦晨宫,虽然锦墨表现的并不欢欣雀跃,我却也从她眼底看见了难得一见的光彩,
“这是姐姐送你的,不值多少钱,不过是个玩意罢了,若是喜欢,改日姐姐再做几个,”我笑着拉过她的手,五色金丝线编成的同心结放在她的手中,同心结,同心结,却是姐妹同心结,锦墨定定看了一眼,笑着将手覆上那个同心结,“姐姐实在有趣,妹妹何尝不是和姐姐同心,还用劳烦姐姐又提醒了一次,”我笑了笑:“同心是因为我们同血脉,却不是因为别的,”她顿了一下红着眼圈道:“骨肉之连已经胜过其他,别的,以妹妹残败之躯还有什么别的,”
我神思被她的泪水所扰,往事又骤然浮上心头,她还是我的妹妹,骨肉相亲的妹妹,一切不过是我多心,深经宫闱争斗的我,已经习惯了猜忌,相信这宫里沒有一个是无辜之人,如今怀疑上了锦墨,也是因为不能容忍有人觊觎我的一切,锦墨一声声低泣,让我叹了一口气,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再怎么样,我也不该不相信她,
拉起她冰凉的小手,将那个同心结按住,笑笑不语,内里是为锦墨庆生的筵席,就开在锦晨殿,外面是为杜战庆功的筵席,却开在凌霄殿,隆冬里的月色清冷,寒气也随着宫灯里的热而渺渺得见,暖炉熏人,人气旺盛,宫装丽人们让冷清的大殿变得热闹非常,刘恒的后宫依然伶仃,仅有的几个也都悉数到场,她们明白给了锦墨的荣光也就是给我的恭维,我笑着接纳,座下的妃嫔说着冠冕堂皇的恭贺之词,座上的我雍容颌首还给她们重视,锦墨在下面所见的仅此而已,一眼看去,她在垂眸含笑,我有些安心,两排宫灯之下遥遥都是绯红的身影,妆鬓的精致,神采的飞扬,虽然入宫多年,却仍是月华翩翩,她们还是这样的年轻,我却有了些老意,殿前的丝竹舞乐唤不回我的惋惜,摇曳的烛光着更让我的笑容变得飘忽,
宴过中旬,刘恒不期然的到來让我有些惊异,众人慌乱的跪倒了一地,而我忙起身,笑着迎上前去,他有些微醺,黑色的广袖反剪在身后,笑容也是倦倦的,后面的白色身影让我愣了愣,旋即深施一礼:“见过章平侯了,”杜战的表情有些尴尬,似乎他本无意打扰宫眷们的雅兴,刘恒微搭在我的肩膀上,淡淡的酒气也俯过我的耳畔,我莞尔一笑,“圣上醉了么,要不要回未央宫休息会儿,”“不用,只要沒坏你们的兴致,朕再看会儿,”刘恒挣扎着,搭着我走到上方宝座,
鼓乐再响,众妃嫔的神态却不似以往嬉闹,一个个端庄妍笑,带着矜喜,都曲意引起皇上的注目,而刘恒醉眼朦胧之中却似笑非笑,任人也看不清他到底在看谁,杜战有些不安,只在最边角处低头不语,我命灵犀过去倒酒,灵犀羞怯,仍是走了过去,只是杜战似乎比灵犀更紧张,两次打翻了酒杯,锦墨命鸩儿为众人倒酒,却独漏了刘恒,我侧目看她,笑着说:“寿星可是不愿意我们圣上來,为何独不给圣上斟酒,”锦墨霞飞双颐说道:“皇上喝得醉了,妹妹想另备了解酒的茶,”我深深看着刘恒,他对我们的话并不在意,只是朦胧点头,想必是劳累了,
杜战在外面征战了多久,刘恒就不曾睡稳多久,今日庆功,也算可以放下了心來,
刘恒喝罢锦墨斟的茶水,目光仍是迷离,“娘娘,太子好像有些不舒服,”殿门外进來的宫娥,轻声跟我禀告着,
我猛的一起身,感觉鎏金的宫灯明晃晃的摇摆,“你且先回去,本宫随后就來,”我小声吩咐着,抬眼看见锦墨,她关切的问:“怎么了,可是启儿出了什么事,”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