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对不起,”她战战兢兢,“姐姐的事我一直瞒着你,”
一直是多久,
我沒搭话,她太起头看我,眼睛似蒙上一层露水,分外明亮,
“姐姐的书,是我替她整理出版,”
“你有她的照片,她不是远在希腊,”
吴英摇头:“她已回來一年,住在我家里,”
我这一惊不小,芊子回來一年我竟全然不知道,
“她不愿见我,有意隐瞒,”
吴英仍摇头,
“那是为什么,”
“姐夫,我可以带你见她,但答应我不要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一路上我凝神思考吴英的意思,不要让她受到任何刺激,她受过什么刺激,
芊子坐在阳台里,仰面对着几乎被周围高楼遮蔽的天空,听到吴英唤她,淡漠的回头说:“你回來了,”
吴英微笑着抱起门口挂衣柜上的毯子,盖在芊子腿上,我才发现芊子所坐的竟是轮椅,她究竟遇到什么变故,只听吴英轻柔道:“姐姐你看,是谁來看你,”
芊子适才主意到吴英身后还有一个人影,与我四目相对的刹那,惊惶,羞愧,悲哀,一齐揉在她眼中,变成一种恐惧的表情,她抱住立在旁边的吴英把头藏进衣服里乱叫:“为什么带他來,为什么,”声音渐渐嘶哑,
我猜她已然哭了,自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客厅去,耳中仍有吴英耐心的安慰声,
良久,吴英为我倒一杯咖啡來,
“你看到了,她不是愿见你,是无法面对你,”
我喝一口咖啡,稍微调整混乱的思绪,盯住吴英道:“告诉我经过,”
吴英沉沉叹一口气,
“一年前,姐姐与童童架车出行,遭遇车祸,童童当场身亡,姐姐在医院昏迷两个月,救治成功,但小脑和脊椎受损导致下肢瘫痪,上肢的感觉也微弱,”吴英别过头看静坐在阳台上的芊子,“我把她接回來以后也多方求医,但她伤及脑部,手术风险太大,沒有医生敢接,她也渐渐接受了在轮椅上的生活,只是身体和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她为背叛你而自责,更为害死童童自责,”
我深思一会她的话,问道:“大卫呢,童童是谁,”
“童童,”吴英顺手拿一本堆在沙发旁的影集,翻至中间页对着我,
原來童童就是影集中唯一的小男孩,那模样其实像极了芊子,
我机械的说:“是芊子的儿子,”
吴英接道:“对,他叫游童,”
“游童,”
“是你的儿子,”
我的血液一瞬间凝滞,
“什么,我的儿子,”
吴英像早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牵一牵嘴角道:“你离开希腊后不久,姐姐发现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两个月,当然是你的孩子,她把此事告知大卫希望得到他谅解,沒想大卫再次把她赶出家门,但她无颜回來见你,过了一段孤苦无依的日子,这时候我终于联系到她,把你留给她的钱汇过去,她便用那笔钱定居欧洲,一边抚养童童,一边旅行摄影,”
我懵然的听着,“可是你刚才说我的儿子遭遇车祸,你说的他……”
我说不出“死”字,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未曾谋面,未曾得到父亲的爱变离开人世,照片中童童询问的眼神好象要穿越镜头,他似要走到我面前,伸出小手要一把糖吃,可我沒得到给他糖过玩具的机会,沒得到做父亲的机会,他也不知道此刻他的父亲看着他,怜惜的,痛心的,
吴英在我身边坐下來,递一张纸巾到我手中:“姐夫,不要太过伤心,”
我咬一咬牙,强止住纵横的泪:“沒关系,我知道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他还在,现在几岁,”
“四岁,”
四岁的孩子应该有多高呢,我几乎看到他笑盈盈的被着手站在我面前,爬到我身上粘着我骑马,以前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现在我也不是合格的父亲,
我站起來看着芊子呆望天空的背影,这一刻起我生命中多了一样东西,叫做责任,我对芊子的感情已经在时间里淡却,可她仍是我妻子,她还曾经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在屋里踱一圈,我当即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把芊子接到郊外去住,那里对她身体更有好处,我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医治她的病,”
把芊子接到郊外那天她大闹一场,拼命嚷着推着吴英要她带自己回去,险些从轮椅上跌下來,
我抓住芊子孱弱的肩膀,迫使她看着我眼睛:“芊子,请你原谅我的失职,从现在起我会做一个好丈夫,我会把你治好,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直到我们一起老去,请你相信我,”
她扭开头,眼里满满的泪水:“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说着把脸埋进手里去,
我把她推进特意为她装饰的房间,她看到四壁是她影集中的风景,床头几上放着多年前她在飞机场的照片,终于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