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四爷怒了,滔天怒火漫天漫地可以吞噬一切,他狠狠的将那奏折摔在地上,问询一二都不曾,张口便道着怡王所传并无错误,乃是缮写错误,尔等不仅不去详究缮写之过,反倒错参怡亲王,
一席怒叱还不够,临了将一系涉嫌臣子交由了宗人府关押,
四爷用最为切身的行动、最为雷厉的手段告诉心存观望的人一个道理:尔等诸臣所立千万,朕信者独王一人,怡王永远不会出错,错的必然是你们,
难怪雍正会发如此脾气,细数來看,这件事情牵牵扯扯几多繁复呢,
无论是缮写错误还是怡王传达有误,胆敢弹劾怡亲王、且上奏弹劾之臣又是雍正亲信,那么很容易便会给人造成一种直观感觉:必是皇帝撑腰指使,
然而这些大臣其实是想试探一下龙心,他们亲眼目睹了廉亲王被皇上连番排挤、折磨,便错觉皇帝是否容不得旁人分一杯羹,故便整了这么一出,思量着如若皇帝想要借机收拾怡亲王,他们在皇帝心里便是功臣;如若皇帝尚且不想动怡亲王,那他们此举便是替皇帝杀了怡亲王的锐气,皇帝心里也会感激他们……这些心思,雍正心里明白的紧,
然而他们还是错了,千算万算算漏了皇帝跟怡亲王之间的兄弟感情……事情摆在那里,雍正当时什么都沒有想,第一反应便是怕十三弟乱想胡猜、与自己有了误会隔阂,故他那通滔天气焰,发的也在情理之中,
不消细说,这些道理十三都明白,也心知四哥生气是必然的,然而他们兄弟之间,自是不会因着一二宵小之人的挑拨,而有半点疏离:“那皇兄可否给臣弟一下弥补,好让臣弟……压压这惊,”十三侧目含笑,口气亦是玩笑的,
听出了怡王言语之间的一抹轻松戏娱,四爷这边也稳了心境:“想要什么补偿,朕都依你,”他笑叹,
阳春三月里的紫禁城很是美丽,其间好处大抵在于庭院小径、甬道回廊间喷薄而出的盎然生机,十三将目光放的远之又远,最终定格在红墙之外、高高垂进來的一道杨柳黄绿丝绦上面,抿了一下唇畔,口吻便低涩下來:“臣弟,想去木兰围场行猎,”
似乎朗然心境在这顷刻被布上了一层看不到底的殇,阴霾黯淡逼仄在了身畔四野,回忆,太多太多散不开的回忆,悠悠远远的膨胀了整个心房、神绪……
时过良久,胤禛什么也沒有说,只是那么缓缓的,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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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借着一缕柔然烛光,边翻看几上怡王发回的请安折,嘴角不觉染了丝微笑,这样的雍正皇帝看上去很是和煦安详,
他已从晌午看到了太阳落山,依旧沒有停歇的意思,
那些请安折一道道、一封封的,字里行间除却惯有的问好之外,无外乎便是一些讲述沿途风光、讲述所猎之物的字句,
胤禛想了一下,提起朱笔在其间一笔一划的回复:“朕躬甚安,尔等安好,朕确为尔等忧虑,所忧虑者,当尔等肥壮而返还时恐怕认不出來也,”他同弟弟开起了玩笑,
这几年十三的身子每况日下,经此游猎,希望可以令他放松一下身心,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胤禛这样想着,
一轮梨花月缓缓然爬上了如织天幕,朗春时节,漫天星子聚在一起一簇簇、一堆堆的,星月同辉着实可喜,人的心境便也跟着大好起來,
他掷笔笑笑,负手踱到窗前,让疏朗清风将神绪荡涤洗净:“这条路,走起來何其艰难呐,”喟然一叹落在心里,即而又是一暖,“还好,身边还有十三弟,”
日落紫禁总会散发出一股淡淡惆怅,夜的清光在白玉缎子一般的回廊甬道间渲渲染染,倏然一下,脑海里勾勒出了那个云朵般轻柔、微冷的女人的身姿倩影……胤禛的心跟着一揪、又是一闷,
很快的,这轮繁杂乱绪又被他适时按住,良久良久,终是一叹黯黯,就此迂回在了皓月清风交叠着的永夜无边里……百年计地、千年计地,
万年弹指,沧桑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