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宫的混乱局面或许叫不少人幸灾乐祸。然而波宁国皇宫此时此刻也并不太平。一场潜伏已久的政权变换风云由來已久。此时不过是在地下蓄满了足够力量的种子。是时候生根发芽。吐露自己的万千风华。
这个冬季。波宁的皇宫的生机是用镇国将军宁忠和宁家军的鲜血开启的。
受宠了二十多年的雪贵妃突然间失去了左膀右臂。即便是大皇子明泽得到了景孝帝明铎的继位谕旨。这样的恩泽依然难以弥补宁家军覆灭带给雪贵妃的创伤。
宁忠自雪贵妃和雪颜來到波宁开始。这二十年來。从未打过败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波宁国的安宁所依仗地也不过就是宁家军。
雪贵妃二十年荣宠不衰。靠的不是不老的美丽容颜。不是曼妙的异域歌舞。也不是疏而不漏的精明筹谋。更不是两个优秀却又都身在远方的皇子……真正带给她这样尊荣的。正是战无不胜的宁国府和宁家军。
这一击。太重。以至于她多年來如沐春风的梨花面似乎瞬间染上了纤尘。带露的花容隔夜便憔悴到闭门不出。明泽和景孝帝明铎亲自在雪寒宫前轮番地劝。却也是空手而归。
空空的寝宫夜凉如水。便是如何焚香取暖。地炉、炭盆满地燃烧。手炉、暖榻周身围绕。却也暖不了雪贵妃沁凉到底的心。
窗外的雪花簌簌地下着。庭树空空。覆满了厚厚的积雪。寒风怒号。吹去一层又一层。暮雪不懈。堆积起一层又一层……
披了一件皮袍。临窗伫立着的雪贵妃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冷叫人麻木到结冰。纤细的玉指推开檀木的雕花小窗。雪花瞬间侵透进來。触上那些细碎的冰晶。任它们融化在沁凉的掌心……
这样的感觉何其熟悉。当年她七岁便入主雪国六宫之一的寒雪宫。冰雪的宫殿。冰河长流。冰蝶肆意地飞舞在周身……每天。在这样的世界里迎着泛些微蓝的阳光醒來。读书。习字。练武。学琴……这样快乐的时光。仿似只是昨日……
栖凤殿。皇后赵燕然拥着青盲今年新进贡的紫貂皮。微微垫着点儿首。侧倚躺在风榻上小憩。手里环抱着的嵌宝手炉里点了香露。温热里带出的香气熏满了整个栖凤殿。
大宫女千禧莲步轻移地静静掀帘进來。不及她开口。赵燕然闭着眼睛已慵懒地问了：“什么事。”
千禧听了。趋身走近些。俯身靠近皇后轻轻地说：“娘娘。二皇子來了。您可要见。”
赵燕然听了不语。心里已经有了丝愠怒之意。深深地吸了口气。赵燕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袅袅的熏烟。淡淡道：“出去告诉二皇子。细细看。慢慢等。叫他把那本《七国图志》看过了再來找本宫。去吧。“
千禧轻轻地道了声“是”。这便要走。皇后赵燕然才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翻身起來开口拦住她又道：“以后沒有本宫的话。二皇子的觐见一律驳回。”
“是。”千禧低头应了句。见皇后朝她摆了摆手。这便掀开帘子去回话了。
废水与南朝之战。其实早已被赵氏看在眼里。南朝最有优势登上帝位的大皇子。他身旁的王妃之位很可能就是日后的后位。
一面是废水王最喜欢的十四公主夏珠兰图。一面是三代元老。世代辅佐南朝王室的相国之女。一山不容二虎。这事情的结局早已有了定论。
战争爆发之前。赵燕然已经通过赵氏派人前往南朝。只等事态有变。那些受了礼贿的官员立即便会上书南王牧苏御风。向波宁国请求援兵。
五六月间。正值南朝旱涝灾害始发期。虽不怎么严重。却也足够让南朝的百姓吃不消了。能有波宁国來支援。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有波宁皇后和赵氏集团的支持。他们倒也想看看赵皇后和雪贵妃的殊死相争。近水楼台先得月。哼哼。说不定……他们还能渔翁得利。
这一场几个月就已经打下來。还大获全胜的战争。生是叫宁家军在南朝拉扯了好几个月。到头來。一众忠肝义胆、精忠报国的将士不仅身死异国。还背了贪图享乐。通敌卖国的世代声名。
好在景孝帝明铎虽无大智。却也还清醒。接受了雪贵妃的劝谏。将皇后赵燕然诛灭宁家军大将亲族的进言驳回。这才使波宁国免去了一场无辜的流血牺牲。
可镇国将军宁忠终究是失去了。皇后赵燕然却连同赵氏一族一面惑乱太后。一面巧言上谏。到最后。生是叫波宁国声名远扬的常胜将军宁忠连尸首也无。缟素祭生的葬礼居然也沒有。
原本在朝堂上将雪贵妃和宁国府的盛宠看在眼里的一众官员。宁家军一灭。心中的依仗的高山瞬间坍塌。谁也沒想到。这战功赫赫。堪称波宁国中流砥柱的宁家军会这么就沒有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大皇子明泽还身居太子之位。雪贵妃也是自行闭宫。皇上沒有下令之前。他们只能隔着门窗仰望这星星之火。在心中默默祈祷。盼望它们一如二十年前。恍然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足以燎原。
然而皇后赵燕然和赵氏一族二十年來筹谋万千。等的就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