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依旧喧嚣,隔着高墙可以望见通明的灯盏和景春楼上追逐嬉戏的模糊身影。鼓乐依稀,人语渐弱,中秋的夜,格外美,也格外寂寥。
宁沁站定在别院的滨湖郎桥上,任清风撩拨起裙纱,自然垂坠的青丝缠缠绵绵舞动着妖娆的纤姿,月下人独立,那一竖如梦的背影在月光里浑然虚化。
“月光淡淡,罩笼着天外的松林。白云团团,露出了几点疏星。 天河何处?远远地海雾模糊。怕会有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有古诗说,沧海月明珠有泪。她就是遗世独立的鲛人一只,在这个满是风情的世界里,她是这世间最孤独的人。
“月色皎皎,美人如兮,遇同心人若你,应对酒当歌,浅叙小酌,倘能一见倾心,也是一件乐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滨湖岸边的一丛桂树下缓缓浮出一道人影,通身青竹纱长衣绣整幅的翠竹图,长发飘散,手里提了两皮袋贴着“竹”字红贴的好酒,徐徐往这边儿走来。
宁沁对月怅惘,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话,向着月亮辑拜三次,只求那个世界的父母长寿安康,就当她这个贪玩的疯丫头又犯了旧病,在桃溪古镇乐不思蜀了。
竹子音过来,自在凉亭里搁了酒,慢饮清浊,细品美景如画。
宁沁脸上悬着泪珠转过身来,猛地看见凉亭里坐着个人,忙地扭身过去抹了泪痕,心里存着气,急问道:“来者何人?怎的不言不语,擅坐中亭?”
“在下竹子音,中秋佳节无处可依,特借姑娘的宝地饮酒赏月,还望姑娘应允。”竹子音彬彬有礼,深深向宁沁鞠躬致谢。
宁沁瞧着他略一思量,径自往这边走来,看他手里握着一只已经开了口的酒袋,酒气香醇,亭中石桌上亦有一袋,遂上前去拿过来道:“公子不必多礼,你的好酒予我一壶,我们便两不相欠。”
竹子音闻言儒雅地微笑着说:“没想到姑娘也是豪爽之人,佳人配美酒,我这一壶竹沁露送得值!”
宁沁睨他一眼,笑着拔开酒塞就要畅饮一番,奈何那酒塞却是封得异常严实,咬牙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宁沁憋气地脸一板,拿皮袋往桌子上一掼,撇开身子就要走。
竹子音又灌了一口酒,笑着看她走到凉亭边儿上,这才说:“姑娘且驻!”
宁沁侧过身来,盯着他没好气地说:“你既无心要留我喝酒,又何必要喊我驻足?”
“我的酒虽不是极品,但却是山中佳酿,有心要请姑娘品尝,只是姑娘也忒心急了些。我的酒袋封口是螺纹塞,你使蛮力去拔,纵是神武力士也拿它没法子,何况是你一个女子?你只消轻轻旋开,如此便可尽情畅饮。”
竹子音一边对她说,一边旋起手里酒袋的瓶塞搁在一旁,继而拿起桌子上的皮袋轻轻替宁沁旋开,朝着她让了让,静静地说:“姑娘也尝尝?”
宁沁翻眼看他一眼,也不扭捏推让,接过来便猛灌一口。入喉一股沁凉的竹子清香,较竹露浑厚又多了一份清爽,比之竹茶味儿淡却更加馥郁浓香,真真是一壶好酒。
竹子音见她执壶漫灌,眼里含笑,也不言语,自拿起身旁的酒袋旋开,对着壶口也喝了一大口。
宁沁喝了一口又一口,淡青色的透明酒夜顺着唇角淅淅沥沥淌下,这才睁大眼睛朝着竹子音大笑道:“确是好酒!”
竹子音看着她开怀畅饮,一副酣畅淋漓的样子,笑着又道:“姑娘可知,不只我的酒是好的,就是这装酒的皮袋,它也是个宝贝!”
“哦?这小小的酒袋还有玄机?”宁沁不以为然地提起酒袋里外看了看,仰脸朝他笑道:“你却说说,这酒袋有何玄妙之处?”
竹子音倾身向前,对着她高举了一下酒袋,斜眼瞄它一眼,道:“我这皮袋里装的可是竹露,你喝了,可曾觉得有异?”
宁沁眼睛睁得老大,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看了好久,突然伸手指着他嘻嘻笑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喝醉了,所以才说这样的话骗我的,对不对?”
竹子音不语,自执起酒袋又饮一口,宁沁见了,得意地朝他眨眨眼睛,大笑道:“吔~就你这小伎俩也敢拿来骗我,看,我一眼就识破了,哼!”
“我若说,我的酒袋里装的乃是林间晨雾,你可曾觉得?”竹子音浅浅勾起一抹笑容堆积在唇边,闪动着如同一样喝了酒的眸子看着宁沁说道。
宁沁盯着她,小脑袋微微一侧,一手抓住酒壶又喝一口,一手指着竹子音抖了几抖,娇憨地咧嘴一笑:“你又骗我!你的那点儿小把戏哪儿骗得过我的嘴巴?别管是什么,只消经了我宁沁的舌头,便没有我说不上来的。什么林间晨雾,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嗯?”
宁沁看着他只是默默地喝酒,迷着双迷人的眼睛冲他娇笑,越发疯癫了一般上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你就会骗我!你怎么这么淘气,看你还敢骗我……呵呵,骗我……”
竹子音看着她早已不胜酒力,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酒袋,旋紧了瓶塞并自己的酒袋一起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