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夜宿,宁沁被单独隔在一间屋子里,想着明日启程回京,心里无以言表的兴奋转化为翻来覆去孤枕难眠的亢奋。反正也睡不着,到了夜间觉得口渴,索性起身到前帐去饮茶。
掀起隔帘,从宁漓的床边空道穿过,大刺拉拉地往桌前一坐,提起茶壶张嘴就要对饮。
猛地觉得背后袭来一阵冰凉,浑身瞬时僵住,放冷的茶浇在脸上,登时朦胧迷瞪全醒了。
“你……”宁沁扭头见是雪泽,茸眉一皱,张口就要朝他骂来。
谁知才欲开口,这边儿雪泽早一掌捂将上去,生生地将她口中的话憋在嘴里,直堵得她面上煞白,这才意识到不对,方住了手。
这厢雪泽正抱着翻了白眼儿的宁沁凑在夜灯下查看她可有好歹,死掐着人中也不见她醒,犹豫着要不要来个人工呼吸。那边儿刚背过脸去拿手探她的嘴,已经呜呜压着声惊叫起来,举着自己四节被咬得沁血的手指,恨不得将宁沁生吞活剥。
“你这小丫头,我……”雪泽本来已经到嘴边儿的话,当她看到宁沁在夜色里水亮的眸子时,生生禁了口。
“我怎么样?我怎么样啊?”宁沁看着他,不以为然地盯着他又翻白眼,又冷哼的,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我……”雪泽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可那一个“我”字重复了好几遍,也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悻悻地别过头,晦气地不打算再理她。
“晦气男!扫把星!遇见你我就要倒霉!”宁沁不解气地拿鼻孔哼道:“去,给我烧茶去!”
雪泽摸索着往床榻旁走,一步步伴着她琐碎仿似老婆婆般的低语,心里一直憋着气,懒怠搭理她。才走到脚踏前,却被她一句“给我烧茶去!”激得火气上头,扭头冲她叫道:“你让谁给你烧茶去?!”
“你!就是你!怎么了?”宁沁才不怕他,理直气壮地接着他的话就顶了回去:“谁叫你弄洒了我的茶的?”
虽说他是雪国的什么三殿下,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错也一样!况且,如今他可是她的俘虏,叫他给烧一壶茶是看得起他,他在那儿摆什么架子,牛气什么?
“我弄洒了你的茶?”雪泽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乌珠圆瞪,横眉倒竖看着她:“我是好心叫你别喝了放凉的茶水,赶明儿闹肚子,省的又诬告我在茶里下毒。”
简直莫名其妙,他一片好心全被人当成驴肝肺。本是为她好的,这么叫她一嚷嚷,心里明明要说的好好的话偏偏转了弯儿,走了调儿,打死他他也不承认了。
想他堂堂雪国飞雪宫三殿下,从来都是别人恭恭敬敬、惟命是从地捧着的,哪有人敢给他气受?偏遇着宁沁这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愣是叫她吃得死死的,在他跟前坑蒙拐骗、吆五喝六地无所不用其极,这要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我诬告你下毒?”宁沁那表情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觉冷笑道:“呵呵……你可瞧清楚了,现下我用的可是你的茶具,自己对自己下毒,你脑残呐?”
雪泽恨得牙根儿直痒痒,本是念在她先前曾施救恩,自己确是错怪了她,这才有心补过。如今弄成这样,还不是被她闹的!这会子又说的他好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混讨没脸了。早知道是这样,谁要管她呢,好坏全是她自找的!
宁沁瞪圆了杏眼,上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 瞧着他痞痞地说道:“哎,我说你这人,你到底是烧还是不烧啊?”
“不烧!”雪泽恨恨地甩下一句,抬腿窝进暖榻上,背过身去睡了。
“哼~小样儿,烧与不烧还由不得你!咱们走着瞧!”宁沁撇着嘴坏笑道,心中早已有了算计。
“哈~”宁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慢慢地晃荡着步子回到里间。这会子确是困劲儿上来了,也无心再与他混闹一气,和衣躺倒在床上,没过多大会儿,便已经睡过去,还带出低低的鼾声。
雪泽本来睡得好好儿的,给她半夜喝茶搅了好眠,又混斗嘴了好一阵子,这会儿也困得要死,偏偏刚有了感觉,那边儿宁沁的鼾声跟他作对似的响了起来。
这会子只得起身,却又出不得帐子,只好翻了宁漓桌子上的几卷书拿来打发时间。
脖子上的水龙珠泛着翠绿通透而又柔和的光泽,悬在书页之上,雪泽闭目运气便可一览全篇,真真是个好东西。
谁知,原是睡不着才看书打发时日的,没翻几页,书卷便停在那里迟迟不见动静了。再看雪泽,依着床榻勾着头,也已深深睡去。
这厢宁沁的鼾声依旧,还伴着扭来扭去的微动,似是睡得不舒服。
早上宁漓醒来,静静地梳洗了,先去外头练了会儿枪,等浑身都大汗淋漓,经脉疏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凉水澡才回来。
入了营帐,雪泽跟宁沁竟然还都未起床,一时诧异得很。宁沁那丫头也就算了,平日里就喜欢睡懒觉,不到日晒三竿绝对不起的。可雪泽身为雪国飞雪宫的三殿下,常闻其夜深而不寐,朝闻鸡已起舞,断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想是应是影子珠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