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皱的几乎看不清上面字迹的小方块纸,好似证明之类的东西,横竖的条纹让福至想努力看清,却不能,顺着褶皱处只能依稀看出几个字,
胃癌晚期,
福至看时还不能清晰地理解这四个字,于是脱口而出,“胃癌晚期……”
屋屋和杜也竟然保持了一致的表情,都又好气又好笑的,还伴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呃,胃癌晚期,,”说完,福至真的领悟了其中的意思,立即捂住嘴巴,就看对面那个卷发女双手捂住脸,开始嘤嘤地哭泣,并且一直低语:“我沒病,我沒有病,我快和男朋友结婚了,马上就能穿上漂亮的婚纱,有很多人祝福……有很多人恭喜我……”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忍说下去,
因为她知道那一切都是幻想,那种想法永远只能在自己的脑中盘旋,而不能实现在生活中,
“起初……只是不停地呕吐,看见什么都不想吃,我以为是怀孕了,特别高兴……”卷发女双手抱着头,深吸一口气,始终不愿抬起头露出脸,“我家河男朋友家是指腹为婚,所以当他听说我好似怀孕之后特别激动……”
“我满心欢喜地……去医院做检查,满心欢喜地看着医生,却听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话,”卷发女不断地用手肘摩挲着头发,“我被检查出來时是胃癌早期,那个时候,男朋友家还给我打气,鼓励我,可是病情很快恶化,好像只是一瞬间……我就变成胃癌中期,最后是晚期,男朋友家……包括男朋友都开始疏远我们家,”
“我说……这也太过分了,还是不是男人,”福至中间插了句嘴,屋屋则沒兴致听完,而是晃动着两条小短腿,蹭到福至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福至的两胸之间,安稳地睡觉,
“我能理解……我只是不能理解,我很少吃刺激胃部的东西的,我家也沒有这种……为什么啊,为什么,”
她突然抬起头,脸上泪痕斑驳,她勾起嘴角笑起來,“所以我不治了,沒有用,”
福至真的很想给予安慰,比如说一下,自己其实也还有一年零八个多月的时间可活,你这是已知的痛苦,而我则是要面临未知的折磨,
可是话到嘴边,福至却说不出口,要怎么说,跟她说,不要怕,这世界不是你一个倒霉的人,,
还是说,沒什么,把剩下的日子过好啊,
这怎么说的出口,未能体会,未能感受,便永远也不能知其苦,
这么想着,福至竟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沒有人理解她自己的苦,看上去像个乐天派,但是只有 自己为何要变成这种乐天派,
她需要钱,那个未知的父亲除了给予她一半生命以外,就什么也沒有留下,就连福至也是姓母亲的姓,从小就只要不仅要受鬼怪追逐的折磨,还要受着沒钱的折磨,交学费,吃穿住行,什么都需要钱,母亲一个人打两份工,福至从十二岁就开始送报纸,都是为了赚钱,因为赚钱总要看老板脸色,所以福至才学会了这种乐天派,
还差不到两年,福至就要大学毕业,学校肯推荐工作,日后自己住的房子会经历差遣补助费,一切好的事物即将开始,却让福至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大喜大悲的心境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大喜大悲,
很清楚用一个例子就能解释,
上午有人告诉你你今天要走狗屎运,你很高兴,下午想着究竟是怎样的狗屎运时,你就踩到了狗屎,
这就叫大喜大悲,
一个女人哭,是悲伤,一个女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叫回忆悲伤,
两个女人哭,叫做分享悲伤,
因为不知不觉,福至就想哭出來,
不知道杜也是什么时候从包间里出去的,地毯 酒渍还残留在那里,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打理,使得那上面干硬,褶皱抽缩成一团,不过地上的酒杯都已被杜也收拾干净,
卷发女用手抹着红肿的眼睛,说了一句,“我不想死……”她继而抿抿嘴,“我不怕开刀动手术,我不怕……满身插管子,可是,这些一点作用都沒有,我的头发因为化疗全都掉光了,”说完,她伸手去抓自己的卷发,只是轻轻一扯,就露出一个光洁的头,上面只有一点点头发茬,
福至开始还看着她,可是沒过多久,却也说出一句相同的话,
“我也不想死……沒有人想死……我也还有我重视的人……”福至的双手捧过女子消瘦的脸,现在这样面对面的看,福至才发现,她的脸真是蜡黄,
“你,怎么……”女子以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福至,她想问“你难道和我一样吗”的话,可是又转身猛烈的咳嗽起來,她的胃里已经沒有什么东西,即使呕吐,也什么都出不來,
福至真的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正好落到熟睡的屋屋额头上,那小家伙一个激灵,抬起头甩了甩,看着福至的表情,莫名地躁动,想要爬上去,去抚摸福至的泪水,
“屋屋……”笨蛋福至不哭嘛,
“我们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