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机放到讲台上,扫了一眼下方,见到了李安妮得意洋洋的表情,还看到王凤娟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她皱了下眉头,快步回到了位置上,低声问:“琳娜,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刚进教室,李小姐就跑过来问随身听的事,班头说要修三百元,你没舍得修。结果李小姐就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意思是没钱还去偷别人的随身听,现在弄坏了,连维修费都出不起,看她怎么办。”
李琳娜看了下于帅,轻声说:“后来于帅说你托朋友帮忙,有人愿意免费帮你修,让李小姐不要多嘴。然后,班头就去找叶老师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苏沧月想了想,准备去找叶老师,但这时上课铃响了,她又只好坐了下来,决定等英语课结束后再去。
邵铭汝在上课两分钟后才回来,这节课QueenLin上得风趣幽默,有很多互动环节,还不时叫苏沧月起来参加,让她不敢魂游,认认真真地上了一节课。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教室外转来一阵吵闹声。
苏沧月听到了叶老师不急不缓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很多同学转头看向外面,只见叶老师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环卫工人服装的女人,正挥舞着手臂和叶老师说话。叶老师的脸色通红,看来被气得不清。
苏沧月集中注意力,很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大姐,这是昨天的事,王凤娟没有和同学说,就借走了同学的随身听,今天早上还回来后,东西已经坏了。我请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维修的事情……”叶老师耐心地说,但她的语速挺快,可见刚才两人的沟通不顺利,她的火气有些上来了。
“叶老师,我们囡囡是老实听话的孩子,我们虽然穷了一点,但从来没有小偷小摸的事!偷东西是很严重的事,可不能冤枉咱囡囡!”王凤娟的妈妈回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相信自己女儿会做错事。
“王嫂子,事情不是这样的,孩子还小,不能说她偷盗,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做错了事情……”
“叶老师,你说什么呢?!乱拿别人的东西就是偷,要是我们家凤娟真拿了同学的东西,看我剁掉她的手!”
“这个事情,我已经问过凤娟了,她承认了。”几次三番被王凤娟的妈打断了话,叶老师的火气压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是商量维修的事,那东西被她还回来后,已经坏掉了!”
王凤娟的妈妈一下子失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叫我囡囡来,我要当面问问她。”
这时,《兰花草》的音乐铃响起,下课了。
叶老师和王凤娟的妈妈说了一句什么,大步往教室走来。
王凤娟的妈妈僵硬地转身,朝向了这边。苏沧月打量了一下她,黑黑的面容,很普通的五官,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稍许凌乱的头发中依稀可见零星白发。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紧了椅子的靠背,粗糙的手背上有青筋爆起。
一个很普通的母亲,贫困而操劳。
在96年时,全国百分之九十五的母亲都是这个样子的,努力工作,期待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比自己过得好一些。但辛苦的生活往往让她们忽略了对儿女的教育,更忽略了年幼孩子的心理需求。
“苏沧月,你也来一下!”
叶老师的声音唤回了苏沧月的神志,她回头,见到王凤娟低着头跟着老师身后往教室外走,连忙跟了上去。
在走廊的转弯处,苏沧月跟上了王凤娟,轻声问:“王凤娟,随身听真的是你拿的?”
王凤娟的脚步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苏沧月摇头叹了一口气,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了一声很低的“是”。她一愣,快步跟上去问:“为什么?”
这次,王凤娟没有回答,前面的叶老师已经进入办公室了,她低着头跟了进去。
苏沧月回头,看到初二(5)班的教室外挤满了人。大家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一双双年轻的眼睛好奇地注意着这边。
苏沧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这次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凤娟都要抬不起头了。
不过,她平时也很少抬头,不是么?
苏沧月走到叶老师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然后是一连串恶毒的咒骂。
“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也不看看我们家里是什么情况?那什么听的东西是你能玩的吗?我当初怎么没有把你沉坑了?(沉坑是方言:溺毙新生儿的意思)养你这么大,是存心来气我的么?呜……”王凤娟的妈妈打了女儿一巴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