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沧月离开台门里时,是上午9:45。从台门里的小巷子里出来,来到人民路上,已经快到10:00了。
这时气温已经三十三度左右,天气闷热,太阳明晃晃地直射,让人睁不开双眼。
苏沧月戴着一顶棒球帽,一路沿着街道的树阴向前走,身上很快出了一身细汗。她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快步向前走去。
这种天气,走得很慢也会出汗,不如早点到医院食堂,还可以洗把脸,吹一下电风扇。
路上的行人很少,夏天时节,城市街道上最热闹的是天黑后到夜里两点前,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窝在房子里。
人民路走过一半,苏沧月进入了螺丝巷。
螺丝巷是一条很古老的小街,解放前是W市城区的老街,在人民路建成前,和台门里的小巷子连成了一片,里面的道路东拐四弯,错综复杂,跟螺丝壳里的弯道一样,老百姓们就形象地称它为螺丝巷。
当时的老百姓们,以有一间螺丝巷的门面屋而自豪。
这种高矮不一的木结构二层楼,一楼开了一扇门,和一个跟大半间屋一样宽的窗。门供屋主出入,窗台离地约一米左右,屋主只要在窗后摆一张长条桌子,就能变成一间小店。在集市日,可以自己做一些小营生,也可以赶集的客商。
屋主一般都住在二楼,每一间屋的二层,都有好几个飘窗,那种用木板做成窗挡的飘窗,在九十年代末还很常见。当主人打开窗户时,会用一根细木棍支着。如果主人支窗时手一抖,那根细木棍就会沿着屋檐滚落,砸到小街上的人。
那样的情形下,接下来的可能是一曲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剧目,也可能是王婆骂阵的闹剧。
苏沧月前世工作数年后回到W市,螺丝巷已经很破败,很多房子都成了危房,等着政府的拆建。
但她对这里情有独钟,每次走在螺丝巷里,她总会抬头看向房子的二楼,想象那一根细木棍会不会突然掉下来,让她重温儿时那熟悉的场景。
到了解放后,人民路建成,成了W市城关镇最热闹的商业区。
原本热闹的螺丝巷变成了冷清的小巷,除了偶尔有怀旧的年长小贩,会在螺丝巷的一角摆上几个山货草药摊,就再也见不到其他的商贩。
可今天,苏沧月穿过螺丝巷时,连那几个山货草药摊子都没有了,只有角落里扔着的几把“小金钱”(一种草药),提示这里刚才还有人。
整个螺丝巷都静悄悄的,连路边枝头的蝉都没了声息,沉闷压抑的气氛弥漫。
苏沧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97年的打黑活动前,W市的治安不好,螺丝巷这样的地方,最容易成为那些灰社会办事的场所。如果等一下遇到这样的事,她会装没看到快速离开。
走过三十多米,果然有事了,前方的一个岔路口转来了打斗骂人的声音。
“啊哟!TMD臭小子!居然敢反抗!给我狠狠地打!”一个男人粗嘎难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拳脚相交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拦路抢劫,还动手打人!”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让苏沧月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抬头观察了一下,知道那个路口进去就是一户人家的院子,在那个地方打人,除了那户人家,不会有人看到。
苏沧月思索了一下,把手里的水杯放进了背包里,将棒球帽往下压了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她现在的身高在一米五六左右,这在南方的女子中,算是中等个头,这样将脸挡住,别人粗看,会以为她是一位年轻女性。
苏沧月快步走到了路口,小心地靠在墙上,探头看去,果然见到里面被三个混混围着打的人,是那个蓝同学。
他每挨上一下,会伺机还击,每次的还击特别有准头,打得那三个混混骂声连连,越打越凶。
那三个混混明显是打惯架的,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蓝同学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其中一个染了黄毛的混混,一脚踢中他的左肩,踢得他连退数步,靠在了身后的墙上,白色的袖口很快红了。
苏沧月迅速缩回头,靠在墙上飞快地思考。
听刚才双方的对话,可能是这个蓝同学财露白,被那几个混混盯上,在冷清的螺丝巷里堵截动手抢劫。结果这位少爷不识趣,激烈反抗,就被围殴了。
要知道在96年的W市,普通老百姓遇到这样的事,都会选择破财消灾,这个蓝同学明显是一个外来户,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我已经报警了,公安人员马上就来!咝!”蓝同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吸气声,苏沧月知道他又挨了一下狠的。估计他快撑不住了,所以才会大喊已报警,想将那三个混混惊走。
真不识时务啊!苏沧月感慨地暗叹,终久是一个外来户,不知道W市当下的情况,遇到这样的事情,报警是行不通的。
“哈哈,报警!你是在讲笑话么?!”粗嘎的声音放肆地嘲笑:“看是哥几个先收拾完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