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日可汗十六岁射死康多,受命于神,是天命所定、日月所置的至高无上的王,
右丁零王查何烈及其亲族,已经伏诛,只剩乌合之众、蚁聚之徒,迟早被大可汗的天兵神将,踏成肉泥,
我夫君左律王向你们收取的,是整个大漠上最低的赋税,此战若能平定四部谋反,我将再次减免你们的赋税,
如果你们跟我一起作战,敌人的牧场、牛羊、包括他们的女人,都将是你们的,
拔野部的草原地势辽阔,水草丰美,难道你们不想到那里去牧马放羊吗,
撒温部的女人最美,皮肤最嫩,难道你们不想抢几个撒温女人來暖床吗,
那就拿起武器,跟我一起作战吧,我将与你们同挡矢石,共担甘苦,绝不辜负你们,
让我们以太阳神的名义,歃血起誓吧,”
母亲高挑的身形立于草原上临时垒就的土台,艳红的连衣裙在狂风里飞卷,紧紧绞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她的背后是大片大片飞速移动的乌云,乌黑的背景衬着她火红翻飞的长裙,她就像是太阳女神,照耀着台下成千上万聆听她讲演的牧民,
牧民们被她高亢悦耳的声音所煽动,各种颜色的眼睛里,都燃起了振奋而激昂的火焰,
“当年朕攻破牧京,在德胜门广场,你母亲就是用这种气势,对朕步步紧逼,”
旁边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我转头看去,
萧辰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缓缓浮现出相对而立的两骑马,
紫马上的女子桀骜不羁、高傲冷艳,声调高亢、神情激昂:
“萧辰,你觉得你对得起你哥哥吗,你难道就沒有被他感动过,皇位、权力,在你心中,远比兄弟、情义、良心更重要吗,
你们这些人,为这种连救过自己性命的兄弟都可以背叛的人效命,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兔死狐烹、鸟尽弓藏吗,”
白马上的男子高峻秀伟、英气凌云,神情冷定、气势威严:
“辰以江山社稷为重,兄弟情义为次,辰若不兴师入境,我们卫国就要被你卖给色目人了,”
萧辰慢慢回忆这一幕的时候,眼底漾开大海般浩瀚无际的深情,“你母亲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注定了沒有男人可以绊住她……”
这话让我很不舒服,于是冷冷打断他,“沒有爹爹为她打下基础,她真的能够动员这些牧民吗,我爹在世的时候,跟治下的牧民关系极好,爹爹经常带我到牧民的帐篷里与他们同乐,爹爹风趣幽默,牧民们都喜欢他,”
萧辰沒有再说话,我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哀思,
我心头陡然恨意如炽:谁要你假惺惺地悲哀,
爹爹的灵柩运走之前的那天,萧辰突然來到灵堂,
之前他一直守护在娘亲床畔,亲侍汤药,寸步不离,
他突然出现,让我和坤沙叔叔都有些紧张,
经过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坤沙叔叔也知道了爹爹和萧辰的恩怨,
萧辰在爹爹灵前跪下,上了一柱香,磕了一个头,然后什么也沒说就离去,
他的神情深沉得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在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好假的悲伤,
他刚走,我就把那柱香拔出來,扔出去,
我想爹爹根本不想要他上的香,
其实萧辰也不想给爹爹上香,
多年以后,他告诉我,他磕那个头,是感谢爹爹为救我而死,
除此之外,萧辰认为他根本不欠爹爹,
娘亲醒來后,萧辰怕她箭伤加重,对她隐瞒了噩耗,只说爹爹和我都还未找到,以此让娘亲存着一线希望,好好养病,
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沒有见到娘亲,
我只知道,是萧辰一直在娘亲帐中伺候,亲手给娘亲上药、擦洗、端屎倒尿,
有一次我远远看见萧辰端着屎盆走出娘亲的帐篷,交给女奴,
那个画面不知为何,让我久久难忘,
萧辰身形高大威严,穿着中原皇帝的龙袍,手里却端着屎盆,
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涌动,
但我很快压下这种感觉,恨恨地想,那是我的娘亲,凭什么要你來伺候,真讨厌,你还不赶紧滚回中原去,
娘亲伤重难行,所以我们一直扎营在麦琪山,
直到有一天,王城的使者來到,说查何烈妻族所在的撒温部,联合查何烈治下其他几个部族谋反,
外公年高多病,让右律王带兵征讨,
萧辰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作出决定,“可以将凶信告诉舒雅了,”
那晚,他将我带到娘亲的寝帐,
他先把色目国内目前的危情告诉娘亲,
娘亲顿时忧心如焚,要求立刻启程,帮助外公平叛,
接着,萧辰说出了爹爹的死讯,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了萧辰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