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萧辰只好让投降的俘虏带路。所幸俘虏里倒是有几个曾经走过这条路。
被俘的敌军全部被押跪在黄沙里。审问之下。大出萧辰意外。原來他们并不是左律王派來的。而是直接由右丁零王统领的一支部队。
色目国的制度。在左右律王之下。还有左右丁零王。近些年。高君琰任左律王。一手遮天。很让两位丁零王看不惯。尤其右丁零王。与高君琰素來不和。
此番扶日出兵中原。兵分三路。一路就是截击了陇左行台钟京亮的左丁零王。
一路是左律王高君琰。他同时兼任三路大军的总指挥。
另一路就是右丁零王。这位右丁零王。不听高君琰号令。自己带兵四处游击。盼着能抢夺高君琰的军功。或者给高君琰制造一些混乱。沒想到。他的一路偏师。巧合地遭遇了萧辰的人马。
萧辰当然也知道一些色目国内政。知道高君琰与丁零王的矛盾。所以。他判断。高君琰应该还不知道他绕道麦琪山背后的计谋。
既然俘虏们都是右丁零王的部下。与高君琰有矛盾。萧辰姑且相信他们应该会认真带路。为了避免再发生向导伤亡这种事件。萧辰让士兵给了俘虏笔墨。让他们先画一幅路线图。
在俘虏们的带领下。萧辰的四千人马走出这片荒漠。來到一片草甸。灌木杂草之间。遍布着许多小溪水。像一条条银链子。蜿蜒于丛生的低矮草木间。
萧辰便下令人马停下喝水以及灌满水袋。
他站在溪水边。负手遥望。大漠的黄昏。沉寂而旷远。远处草坡绵延。长草摇曳。景致苍莽。从遥远沙漠吹过來的风。干燥、浓烈。不禁让他在豪情升腾的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怆然。
这便是大漠了。他这次侵入得比当年随父皇远征还更深。
舒雅……你的血液里激荡着的。就是这样的烈风。这样的狂野吧。所以才能那样去爱。那样去恨……
舒雅……我此生至爱的女人……我又一次为你而來。为你而战。这次來到大漠。我一定要把你带走。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这时。突然远天之上。传來一阵长久不歇的嘶鸣。那样悠长。那样凄厉。所有将士都仰首望去。座下马匹纷纷受惊刨蹄。
大多数士兵什么也沒看见。只看见厚厚的黄云遮蔽了苍穹。
只有少数目力奇佳的。看见漠漠黄云间。有隐约的黑影在缓慢地移动。
虽然多数人看不见。却被那一串串悲怆壮烈的嘶鸣所震撼。
是什么样的飞禽。竟发出这样的叫声。如此悲壮。如此有穿透力。如此震撼人心。那一声声鸣叫。仿佛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直透灵魂深处。
这是……
萧辰几乎不敢相信。
他一边仰头追逐着那黑色的影子。一边飞奔向自己的骏马。一跃而上。拍马飞驰而去。
将士们大惊。连忙上马跟着皇帝。
黑色的影子在天上移动。玄青色披风驰马在草原上跟随。
萧辰从马身拿起玄铁大弓。从箭袋抽出箭矢扣上弓弦。引弓朝天。一边夹马追逐。一边瞄准了天上的黑影。
镂刻着他的名讳的皇帝专用金鈚箭。划过一道长长的金色电光。带着呼啸的劲风直上云霄。沒入了层层黄云。
然后。从遥远天际传來一声哀长的凄厉嘶鸣。这鸣声直叫人魂断神惊。
众人举目。方才那些只听见鸣声、沒看见形影的士卒们。此刻也渐渐看见一道黑影从天际直坠而下。
萧辰的几名贴身侍卫早已驱马上前。去捡拾猎物。
萧辰远远看见几名侍卫都围在那里。半天不往回返。心中诧异。便打马上前去。
他放箭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箭射上去。猛禽必定是贯睛而死。但这只猛禽是不是“康多”。还有待查验。
毕竟。他十八岁那年随父远征大漠。曾经射下过一只康多。在大漠上。一生中能射下一只康多的人。就已经被人们视为神。当年创建色目国的曜日可汗。直到晚年才射下康多。证明了自己的天命所归。后來他的儿子扶日十六岁就射了一只康多。引起了众位兄弟的猜忌。因此才被迫害。流亡南汉。
萧辰也不太相信。自己能第二次射下康多。
他策马过去时。才发现几名侍卫围着一个孩子。那巨大的猛禽被孩子压在身下。好像是那孩子不愿意让出这只猎物。
孩子用疏勒语大声地喊着什么。一名懂得疏勒语的侍卫对萧辰说。“陛下。那孩子说。要射中这只大雕的人亲自來取。他才肯让出。”
是大雕吗。
侍卫们纷纷让开。萧辰策马上前。一名侍卫在旁边向那孩子解说。“这位就是射中大雕的人。”
孩子突然涨红了脸。怒斥着什么。
萧辰看了看旁边懂疏勒语的侍卫。侍卫翻译说。“回禀陛下。那孩子说。这不是大雕。这是疏勒人的神鸟。叫做康多。”
萧辰一震。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