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用力,将她从身上甩下來,大手伸出,掐住她的脖颈,“你与高君琰才认识多久,就对他有感情了,”
她被他强劲的手劲掐得说不出话,眼里浮起一层氤氲的水雾,
他心里狠狠地疼痛了一下,松开了手,
“辰,高君琰就是夏郎啊,你还记得夏郎么,”她的声音略带嘶哑,含满眼眶的泪水,凝聚成两颗晶亮的泪珠坠下,
“你那个夏郎不是被朕烧死了么,”萧辰眼里滑过惊异,
她和夏郎的故事,其实只告诉过萧辰一个人,之前连萧羽都不知道,萧辰此人本來就寡言,什么事都藏心里,所以,舒雅的这段恋情,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沁水,
所以,其实,夏郎反倒是舒雅与萧辰共有的秘密,
舒雅接下來把高君琰当年偷了夏语晖的行囊,冒充夏语晖出席王府晚宴的这段奇缘慢慢道來,
萧辰默默地听着,表情深沉的他,倒看不出多大波动,只有眼底渐渐漫开复杂的神色,
舒雅说完之后,很久,很久,军帐内一片寂静,隐约听见夏夜的蚊蝇嗡嗡的声音,烛芯爆开火花的声音,以及大营内夜巡士兵的脚步声,
舒雅从萧辰怀里仰起头看他,捉摸不透他脸上的神色,对于他冰冷的沉默,她有些忐忑,直起身來,捧了他的脸,柔声轻唤,“辰……你生气了,”
他微微垂目,正对上她的眼睛,无与伦比的温顺与柔情,从紫色的眸子里倾泻而出,缓缓地漫卷过來,彻底淹沒了他,
突然,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紧紧地,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那样用力,那样疯狂,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赤.裸相拥的两人几乎不留一寸缝隙地紧紧贴合,
“舒雅……你为朕,放弃了夏郎,”
辰雅之战后,他将她囚于冷宫,登基之后,他去看她,那天下着微微的春雨,她所住的宫室潮湿、破败,蛇鼠横行,
他记得她蓬头垢面、憔悴枯槁,
“如果扶日不退兵,朕就斩你的头祭旗,然后御驾亲征,但是,斩你的头之前,朕必须搞清楚一件事情,”
“萧辰,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对么,”
那天下午,他和她一起坐在褪色裂缝的地砖上,听她讲她和夏郎的故事,整个过程,她始终沒有抬头看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
蓬乱的长发遮蔽了她的脸颊,但是那双光艳照人的紫眸,依然从发丝间透出來,
他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睛在追忆往事时的表情变化,
“媚烟,跟我走,”叙述到此,紫眸绽放异彩,
“别哭哦,坚持到天明,我给你买糖糕哦,”叙述到此,紫眸有泪盈眶,
“等我,以后我带你一起读左传,其实,三传里我最喜欢的,也是左氏,”叙述到此,紫眸涌起深远无边的凄苦、哀恸、绝望,
她再也沒有等到他,在那个隆冬漏风的破庙里,她一直等了一整天,冷得几乎要冻僵,唯一支持她的就是那本他亲笔注释的《春秋》,
沒有人比萧辰更懂得她对夏郎的感情,
第一次见到她,她那惊骇、痛苦、迷惘的眼神,深深地震撼了萧辰,
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最凄苦的等待,蕴藏着最刻骨铭心的往昔,
如今,她曾经苦苦等待的夏郎,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愿意隆重地娶她为妻,立她为后,
而她却……放弃了,,
“是的,我放弃了……”她仰起头,对他绽放世上最美的笑容,“辰……为了你,莫说夏郎,世间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
她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近乎哀求地凄凄问道,“我为你放弃了夏郎,你能不能为我放弃沁水,”
他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神情震了一下,然后表情僵住了,
她的心剧烈一痛,果然,这是他心中永不能割舍的生命至重,
她的手指轻柔地描着他横绝四海的剑眉,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轻抚着他线条冷毅的薄唇,“辰,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么,那时,我为夏郎來找你报仇,而你身边有个沁水,但这不能阻挡我们热烈地结合,
我知道你从來沒在军营里留宿过女人,我是第一个,而你,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刘炆那个畜生不算,
之后我们分开过,但命运还是再次将我们拉到一起,
我恨过你,害你沦为逆贼,双腿残疾,
你打过我,把我打得奄奄一息,牙齿都掉了六颗,
但我们依然带着最深的爱恨纠缠不休,
你爱我胜过沁水,难道不是么,
你放不开沁水,只因为你重情义,你觉得欠她太多,沒有爱情,只有情义,对沁水,其实也是一种伤害,不如索性放手,对沁水未尝不是解脱,”
他抱紧了她,沉默不语,那样深重而无奈的沉默,
她能感到难言的哀伤在他体内流动,
良久,方才听见他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