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城郊,某个破败的小院子里。
由于是寒季,四处都笼罩在冰雪之中。两次雪崩之后,蓝冰城范围内下了前所未有的鹅毛大雪,昼夜不停。
而这个小院,不知道是太过偏僻还是什么原因,厚厚的积雪已经将残破的木编栅栏掩盖了大半。至于栅栏上的木门,根本就没办法推开。
这里,就是君莫言,不,应该是说一半这个老神棍的居所。
孟文彦知道他的生活艰难,但这种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有一件屋子,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开门的方向,正对着玉女山。
推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已经僵硬在床上的老人。这个昔日的神子,就这样凄凉地,将生命终止在了这个地方。脸上带着的泪痕,已经在低温下结冰。
这个屋子漏风,屋中四处都已经结冰了,正中央那个直接在地面上挖掘成的简易炉灶里,还有两个烧到半熟的红薯。
孟文彦的脑海中不禁闪过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老人坐在炉火变,望着远处的玉女山,心中想念着自己眷恋多年的女子。他们都不年轻了,但相比在老人的心里,那个女子是最美的。
这是老人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时刻,尽管,那个女子的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不怪她,一点都不怪,即便是当初失去的所有,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些年的守候来得快乐。至少在他的心里,能陪着就是一种幸福。
女子活着的时候是这样,她死了,也是这样。
老人也想过为女子报仇雪恨,但他现在只是个连武技都没办法用有的,普通人而已。女子活着的时候他都没有勇气到雪山上去见一面,现在她死了,老人更没脸去了。
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但在感情的世界里,却活得如此卑微,偏偏这种卑微,却是他仅剩的满足。
直到,女子的灵魂都消散了,他还是没有鼓足勇气登上雪上。毕竟,他只是个外人,他认定自己在对方的心中,连一点位置都没有。
他是个算卦的,他早就知道女子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准确时间。
坐在小屋中,眼睁睁地看着雪山,等着自己挚爱的灵魂走向破灭的结局……
老人在想,或许他死了之后,就能在某个世界中,再次遇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到时候,他一定会鼓足勇气,比任何人都要快地,站到她的身边,许下此生不变的诺言。
“轰!”
孟文彦对着落到地下的小屋深深鞠躬,而后将小猴子放到肩膀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坡桐山脉的方向走去。几只青色的老鼠忽然从地下钻出,追上孟文彦,从他的衣袖钻了进去。
自此之后,孟文彦的心中没有任何神子,只有一个叫做说一半的痴情汉子,他睡在蓝冰城外,守护者那座埋葬了自己挚爱的雪山。
……
坡桐山脉,圣猴族旧址。
这里,是孟文彦进入炙桑帝国之前,最后的中转站。他必须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而后直奔皇宫,救出自己的女人。
说一半的事情,给了孟文彦很大的触动。
圣猴族的大本营,那个小小的盆地,已经完全荒废了。这里的破败,似乎也预示着圣猴族的兴衰。仅仅两年,一切都变了。
孟文彦忍不住在四周转了转,来到了当初遇到沉弥儿的那个小池边。那个时候的自己,连个猴族小队长都打不过。他还记得当初被沉弥儿朝屁股射了一箭,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时候的沉弥儿,虽然同样是个被限制在小女孩身体里的大姑娘,但她确实活得非常快乐。或许她自己的心里,也一直把自己当成个小娃娃了吧?
孟文彦问过沉天,其实沉弥儿真正的年龄,只小孟文彦三岁。
再过两天就是孟文彦十九岁的生辰了,这么一算,沉弥儿今年都十六了。二八芳龄,正是一个女孩子生命中,最美的时刻,但她现在,却只能用自己五六岁时候的身体活着。
静静站在这里,孟文彦想了很多很多关于沉弥儿的事情,从她软磨硬泡想自己讨要寒铁弩,到被沉天骂了之后找自己哭鼻子,从狼山之战中发动秘技救父的英姿决然,到后来龟悖幻境中再次发动秘技帮自己抵抗灵力之火……
所有的事情结合起来,孟文彦才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善良到极致的女孩子。
自始至终,孟文彦都没有听过她对自己的命运有半点抱怨,最了解她,纵容她放肆的圣猴族已经不存在了,于是她学会了安静。她一直在兔殿寝宫中安安静静地活着,没有抱怨,没有要求。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找到让自己满足的理由。
“呵呵,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孟文彦老气横秋地说出这句话,全然忘了自己也才十九岁。他将口中吊着的草茎吐到水里,转身离开。
不过在他走后片刻,池水中忽然冒出了一连串巨大的气泡。
圣猴族大殿中,猴族战神沉悟道的雕像已经倒塌,悬浮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