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楚京城。东宫。
此时整个禁宫内院,灯火点点,宫娥彩女往来不断,人影绰绰,脚步匆匆,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安王寢宫,一片寂静,唯有那纱罩内的烛火,时不时发出“噼啪”轻响,远处,还隐有更鼓声传来。
一名华服锦衣的贵妇,正端坐在一支烛台之下,看着对面大床上的酣睡之人,久久无语,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以玉刻就的雕像。
“你已吃了我下的药,想来一觉可睡到天明,而我也方便行事了。”贵妇美目莹莹,心里这般想着,忽又蹙眉,幽幽轻叹了一声。烛光下,她那一身的珠光宝气,流溢着如烟如雾般的异辉。
环佩叮当,凤钗轻颤,贵妇已经站了起来,显露出那华服包裹下的修长动人的身段。一张爪子脸,令她于无与伦比的艳丽中,带有一种如兰的清秀,再结合她丰盈如玉的肌肤和完美无暇的五官容貌,即使是淡妆素颜,也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妩媚。
这贵妇,便是当朝太子妃,东平侯方东震的女儿——方妙玉。此时在她对面床上酣睡之人,便是安王太子了。
轻移莲步,香风习习。方妙玉已来到一个大柜前,拿出一把早准备好了的铜匙,打开了柜门上的铜锁,然后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令牌,正是安王监国时专用的金牌令箭。除了楚君和镇国玉玺,此金牌令箭当与尚方宝剑一样,代表了最高的权力。
取出金牌令箭,方妙玉收好,又锁上了柜门,再将那把铜匙放回安王衣衫的内兜。一名宫女悄然进入,为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又将套帽罩上。
出门前,方妙玉回头看了依旧沉睡不醒、酣声如雷的安王一眼,这才走了出去,宫女带上了房门。
在四名宫女的陪同下,全身罩了个严严实实的方妙玉,埋头急行,一路穿廊过庭,又沿着宽阔平整、玉石铺砌的广场,直接来到紧闭的前宫大门处。
与前些年相比,禁宫的戒备和防卫,越发森严了,且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添了无数的暗桩,多是以三卫中的年青高手充任。一有风吹草动,内宫的两千多名铁卫便可瞬间而至,这还不包括楚君的贴身侍卫和秘密影卫。
又因袁啸天另有要事要办,不在宫中,所以,方妙玉只有亲自将金牌令箭送出去。
“来者止步!宫门已下钥,有事也要等天明。”一名禁卫上前数步,沉声道。
方妙玉不露玉容,整张面孔处在套帽的阴影中,抬手亮出了金牌令箭。
那禁卫连忙躬身,二话不说地打开了宫门。
出了内宫,方妙玉带着身后的四宫女继续前行,不过片刻,便出了禁宫,来到了金水桥前。过了金水桥,进入临街大道,行了数十步后,方妙玉在转角处停下。而那四名宫女,只在金水桥上等候。
夜色深沉,凉风习习,转角处空无一人。随着两下击掌声传来,方妙玉也跟着拍了两下,只听一道声音响起:“是玉儿么?”
“是我!爹,东西已经取到了……”方妙玉刚答了一句,眼前一花,已多了一条黑影。紧接着,破风声响起,“嗖嗖嗖”十数道身影也一一闪现。
“参见太子妃!”才一露面,那十数人纷纷单膝跪下,冲着方妙玉压低了嗓门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均是我父亲的忠实部下,也是我的长辈,更是追随我方家多年的义士。”方妙玉美目闪烁,取下了罩头的套帽,星辉下,露出了那张令人惊叹的绝美容颜。
“小心点儿!”方妙玉将金牌令箭交给面前的方东震,然后在后者的示意下,一步三回头地转身返回。转眼间,这处街角,又是空荡荡的无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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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声音,像是一道闷雷自远处响起,大地微颤,令拉车的马匹,也发出声声不安的轻嘶。
密林中的五百人马,在出密林之前,为了不影响战马的速度,早将裹蹄的棉布取下。而这一举动,也表示他们再不用隐藏行迹。因为二十多里的路程,转瞬即至。在方圆三十里之内,最近和最为密集的居民区,便是那个小镇了。
蹄声如雷轰鸣,刚刚进入小镇的范围时,小镇的居民终于被惊醒,虽然仍未掌灯,一片黑沉沉的,但自门缝和窗户内,都有惊恐的目光在闪烁。
“先将车队包围,不要放走一个!”飞奔的众骑中,有人开口发令。
领头并排疾驰的四骑,最先踏上小镇的街道,后面的则紧跟而上。街道均是以青砖铺就,纷乱的铁蹄踏击之下,点点火星飞溅,响声更是震耳发麻,凭添一股惊心动魄的气势。
看着那数十辆灯火俱无没有半点动静的车队,为首并辔而驰的四人,蒙面黑巾上露出的双目,有了一抹森然的笑意。在他们看来,车箱中人睡梦犹酣,或者即便是醒了,也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车箱上镂刻的花纹,已清晰可见。
正在这时,忽听得“咻”的一声,一条绊马索如死蛇翻身,突然自地面上崩紧。四马齐齐地一阵悲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