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兜转,我很快便明白了该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纵然清漪现在被调到了皇上身边成了丹药师,但到底与长公主之间隔着一层身份、男女等局限的面纱,故而晴雪素日里想要见他一面也委实不简单,况且还有个皇上在,她总那般频繁的往乾元殿里去找皇上,次数多了免不得会被皇上说教、阻碍,
可巧今儿晚上清欢不曾理政、摆驾到了我这崇华天青,晴雪她一闻了这消息便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欢喜起來,敏锐大胆如她,她便择了这么个皇兄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去了乾元殿找清漪,
可巧清漪亦是得了皇上不在殿里的这个机变,而独自一人悄悄然往这里來找我,应该是刚好被她撞见了,又或许是她询问了清漪的动向之后一路过來时猝然发现的,终归她这一路跟着过來,就如是很自然的撞见了清漪居然是來了我这宫苑里跟我“私会”,
雨势渐小,但夜色昏沉漆黑,仍旧不见有一丝莹亮光波穿云透日:“她误会了,”我的面眸不曾偏转,如是定格在正前方雨帘深处景物无可辩驳之处,徐徐然发幽的口吻,“怎么办,”虽在发问,却诚然沒一星半点儿吊胆提心之感,是最平常不过的叙述口吻,
“公主她是不会说出去的,”合着淡烟密雨,清漪亦不曾回目,很顺势的淡淡一句,
这清漠中却带着笃定的语态却叫我起了丝玩味,侧目向他顾去:“你好像很了解她,”牵了牵唇,声息掺了丝笑,
清漪感知到了我目光的注视,侧首向我看定过來:“因为她会顾及我,”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调,简单的一句,其间意味沉沉淀淀、终归是引人深思,
我心口微定,怎么都觉这一來一去的、似是关乎风月情事的对话听在耳里却左右都是苦涩与残忍,这五浊恶事里除了因果之外,可称道的其它世间所沒有、只在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便是这个世间是为“有情世间”,“情”在这里一直具有最独特的代表性,是其它世间所不曾拥有的,所以,任何以爱为名、以情为由的伤害亦或阴谋,便都似乎变得那样容易叫人轻易宽恕……但这时的我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做不忍,
我只是单纯的觉的,娑婆世界太苦,六道轮回也太苦,甚至都不如与神佛可以贴近些、至少可以看见可以将法得证的无间炼狱,
若非是造了极大恶业的性灵,如何会來娑婆世界这种地方,可叹众生却都不识,径天连日拿着苦当做乐、拿着虚当作实,要么便是不知不识不想截断因果链接遁世离苦,要么便是如我这般业债太多、一心想要回归虚空却始终不能有一个契机,于是无止无尽,轮回当歌,含笑泣血,一直如是……
“她会顾及你,证明她果然对你极是上心啊,”就如此并肩独立潇潇夜雨,我声息坦缓,似叹又非的如是落言,
感知到身边清漪似有一震,旋即他便倏地一个转身将目光在我面眸间定格:“我跟她不可能,也不会有改变,”神色有些急乱,出口倒还算是平稳,
他生怕被我误会了什么一样,因了我那不走心的一句话而起了焦灼,便如此急急然似在解释,
但我委实沒那个负气亦或猜度的心,倒是因他念的太急故而误会了我去:“为什么不可能,”我也沒过多再解释,就如此顺着他的话儿,抬目瞧了眼他覆面的银色面具,这是这肆夜暗雨里唯一触手可及的一痕亮色,
这话才出口,清漪隐隐聚拢的眉目很快又跟着舒展,他唇角勾起來,微颔首、眼睑一沉:“娘娘不知道么,”反换做是他含笑近于戏谑的一句反问,
轻如风的字句,带着昭著无言的会意,我敛眸,顿然感觉自个方才其实是矫情了,一稳心收绪的当口,顺势错开面眸笑着转移了这略含尴尬的话題:“但愿如你所言,”并未多说,简单一句敷衍般的回应,又似乎,怎么都有些揣摩起來隐含告诫的味道,连我自个都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清漪沒有再接我的话,耳畔只闻那才显出渐小势头、却又倏然一下重归于紧密的冷雨之声音音入耳,这淅淅沥沥的打叶萎地之声叫人眉间心上只觉无力,
一片静默,一片玄青,一片空幽与寂寥,好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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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回了天青内室之后,我只觉心下仍是寥寥,侧目瞧了眼熟睡安然的皇上之后,便落座在一架牡丹绣屏前,守着一盏才重燃起的幽幽昏灯,忖度与清漪方才那场有些“险象环生”的碰面,
我知道,清漪此时与我一样、亦与最初时这尚不曾登临大宝的清欢一样,都沒有去爱的权利了,因为内心那个地方要么便是已经深深的装进了一个走不出、也再寻不到找不见的人,要么便是那方留白已被其它东西满满的占据了、再挪不出丁点儿空位置去放置其它,
譬如霍清漪与长公主,一个自一开始便目的不单纯的人,一个处处想着向新帝讨债的复仇的人,怎么能够去爱这有着夙仇之人的妹妹,并非是因连带着她一并的恨了、划入了仇人的范畴,而是不忍欺她哄她,因为实觉自己在她面前从里到外都是虚伪、却又偏生不能够拿出所有真诚去向这所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