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声沉闷的冗响顺着耳廓就洞穿而來。把我与霍清漪并着清欢三个人都给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只听这响声就知道国舅爷那一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加之这麒麟镇纸可是金子做的。打在身上那就是实打实的。
“陛下……”
“皇上。”
这不约而同的两声唤。我与清漪忙不迭的过去瞧皇上可有沒有伤到那里。这一瞬我又于百感交集里起了个庆幸。幸在朝臣觐见不得佩剑、更幸在这御书房内橱窗里置着的是镇纸而不是刀剑。不然我真不能保证清漪不会取把剑去砍清欢。那皇上再这么堪堪不期然的挡上一下子。倒不至于一击毙命。但伤及龙体。清漪难保不会被扣了行刺皇上的大帽子。他不就委实危险。
一旁清欢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忙不迭对着门槛就唤來了刘福海。一副惊惶匆匆的模样。直不迭声的要刘福海赶紧去传御医。
“退下。”刘公公刚要走。便被回过神來的皇上给一声喝止住。
这刘福海也不知道里边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皇上命他退下。他思量之余很快便唱了个诺依言而退。
清欢便只好作罢。回过头來想瞧皇上、又碍于清漪在这里而不大敢近前來看的模样。
这时我这颗心早被搅的燥燥乱乱。一时暗恨皇上居然如此荒谬行事。一时又怪清漪不知道个脾气收敛。只独独忽略了我自个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反倒给坏了事儿。
“朕沒事。”这时皇上抬目看了一眼国舅爷。又对我使了眼色示意我们安心。
而清漪也在这一來二去间平下了心里的一股气。可面上仍是放不下那架子。把头侧到一旁。片刻重又向着皇上瞧过去:“陛下。喜好音律原沒有错。但怎能由着如此佞臣曲意迷惑、还叫他与您共坐一处代您览阅奏书。”他说着话不觉就又至了性情处。声音难免又大了些。抬手一指清欢、旋又指向皇上。“你这么做对得起这西辽国君一职、对得起殷殷切切心系社稷的满朝文武、对得起把这江山大位传于您手中的先皇、对得起恭懿翙昭圣皇后么。”
“国舅爷……”
他最后那一句话陡地一下高扬而起。洞刺耳膜也撩拨人心。逐一逐层递近。在最开始的时候便痛斥皇上有负于帝王之位……我真个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他这一个热血冲头就口无遮拦、更怕皇上帝王之性上來对他一通怪罪。忙抬手牵他衣摆。
而清欢只在一旁持了冷眼默然而看。面目沉静如秋水。纹丝不见起涟漪。
“够了。”
终于最后那一声“恭懿翙昭圣皇后”撩的皇上心火铮漫。他拔高声息压过了清漪的口气将他喝住。旋即猛一个回身走到案前。拿起方才清欢所阅那奏折扔到了霍大人的脸上去:“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看这是什么再乱说话。”又是带着浓浓情绪的一嗓子。
“能是什么。不就是……”清漪把那奏折接过在手。可那下意识的一句回话却只言了一半。在目触奏折的须臾又猛地停定住。
我心有诧异。
又见皇上摇首叹气。急急然补充一句:“这是曲谱。是曲谱。不是奏折。”
……
一瞬头脑发懵。我与清漪有若木雕泥塑。
因颓然心虚之故。我与国舅爷这一时。也委实不好意思再去追究皇上为何与乐师共坐一处之违和举措。
倒是陛下主动解释。说自己将经年前所收集古曲乐谱拿出來请乐师指点其中不解处。一时兴致正浓。便忘了所以的将他赐座授课。却忘记原是召了我们这会子过來。
如此一通暖阁闹剧。忎不叫人熬神乱心燥燥焦焦的很。最终结果也只是个不欢而散。却又各自怀了尴尬一段。
原是信心满满的化干戈为玉帛。至此时倒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我心里头一阵接一阵的无趣。想起不知这舅甥两人何时才能误会全消。便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真个是。唉……
。
皇上要我先回了漱庆蘅华。说是留下国舅爷还有话要说。
我心里思量着他二人这么在一起说说话的。那彼此之间氤氲满怀着的心结一段兴许也就能解了开。但还是怀着那么些微微的忐忑。就这样一路离开乾元回了去。
才至了我那宫苑落座。宫人瞧着天色已近晌午便为我传了午膳。我把外披退了、又挽了个简约倾髻。落座之后却也沒有胃口。只小口饮了几勺沙棘薏米仁儿甜汤。
这时忽听又一宫人隔着帘子报之我说。国舅爷约了我在御花园外的彩绘椒廊处见上一面。
我面染薄惊。心道霍大人甚时候行事变得这般不缜密起來。居然就忘了避嫌的叫宫人來告知我。又觉他这面见的委实匆促。恼不得心里头就开始胡思乱想着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现在。”蹙眉再问。
“是。”那宫娥颔首敛眸。“方才乾元殿的清欢乐师过來帮国舅爷传的话。说是要紧的事。要昭仪您尽快过去。”
清欢传话。他为什么不直接进來找我。心念甫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