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遇见了她,把她领进雪山宗。她不负师恩,以让人惊叹的速度在雪山宗年轻一辈中崛起。十年修道路,她都是独自前行的,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雪兼程。
她每年都会回家一趟,待个几天。师傅说她凡心太重,不然成就可能会更高。
赶了一天的路程,她有点累了,索性闭上眼睛,倒在炕床上睡了。
次日凌晨,天空无雪,阳光和月华彼此交融。
山谷的地面因昨日的大雪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地上聚集着数不清的山民,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偌大的山谷变得狭窄拥挤,队伍一直排到山谷外面。
这里汇聚了雪月山脉所有人家,他们昨天听说了张家的仙人女儿回归,一大早就赶来了。
张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讲话之前使了个扩音术:“我乃雪山宗弟子,自幼学了一些法术,并不能解决乡亲们当下的烦恼。”
山民们只觉得希望破灭了,下一刻耳边又响起张家仙女的声音。
“我不是神仙,但这天地自然有神仙。”张兰指了指西天上的蓝月,“月神,三百年前,是月神创造了世间的一切。月神是我们共同的先祖,现在我们面临着生存的危机,不应该求助祖先吗?去膜拜她,去祭祀她,告诉月神我们的困难,诚心诚意地向她祈求来年的丰收。”
天上的蓝月,住着月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祖辈们留下了太多关于月神的传说,几乎所有人家的家训都与月神有关,因为那些传说是真实发生的,因为这个世界是月神的,因为有人看到过月神,因为天上的月亮无时不在。
“我们应该怎么拜祭月神?”有人问道。
张兰本想说些“三叩九拜”、“心诚则灵”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不想父亲站了出来。
张本山清了清嗓门,双手拍了拍,大声说道:“大伙儿静静,听我说几句。”等场面安静的当儿,张本山言简意赅地将拜月大典的流程公布了出来,并期待群众的补充。
“祖训有言,拜月大事需拜月使主持,我们私自办拜月大典,会不会亵渎了月神?”一位花甲老人沉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全天下都要拜月,那拜月使岂不得累坏喽。我建议让来自雪山仙宗的张仙子主持拜月大典。”一个还算开明的年轻人在远处的人堆中吼道,得到了许多同龄人的应和。
“我认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且不说张仙子家的家训对拜月仪式的描述不够详尽,就近的说,现场的每一家都能拿得出祭品吗?我家就一头牛值钱,我可不会宰喽。”声音从谷口方向传来,尖细清晰,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反响很大。
“拜月势在必行,我们等不起了,也许明年我们的谷地将颗粒无收。至于仪式可以考虑一切从简,但大家必须众心一意,做到绝对的虔诚!”一个青年朗声说道。
众人一听,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好办法,赞成的人高举双手,超过了半数。
张兰知道,这件事基本定下来了。凡人们在公共大事的抉择中,一直遵循着少数服从多数的理念。
至此,拜月势在必行,时间定于明日。
第二天,晴空万里,被蓝月渲染的云层犹如碧浪翻涌,延绵到天尽头。
寒冰高原北部边缘地带,山脉呈东西走向,蜿蜒起伏千里,如同一条条冰雪巨龙横亘在天涯之侧。
雪月山脉主脉上的一座大山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十一条支脉所有山谷的民众,人数逾两千,像一片黑黢黢的林子扎根在这座雪山上。男女老幼皆穿戴黑色,虔诚地跪在山地上,整座大山一片肃穆。
山顶有一块两百平米的平地,来自各个山谷的德高望重的人跪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坛下,屏息聆听着颂歌。
黑色衣裙的张兰别有一番味道,那略显婴儿肥的小脸比任何人都要庄重,因为今日她僭越拜月使一职,担当这次拜月大典的主持。她站在祭坛边,双手合十,正动情地吟唱着天地初始众生礼赞月神的《月神颂》:
银辉生熠熠/不知寒冰高原留步/举目月蓝依旧/独行火星四射赤焰路/偶遇龙和虎/奏响百年琴韵/拨动时光深处的风/茫茫地心海/你在岸边看我沉浮/回眸阴阳/信手金木水火土/唯留一脉/守着长生不老的苦/玉女贪欢夜朦胧/金乌动/天涯未日暮/广寒宫里为月祝
倘若此刻有同境界的修士对她使用窥心术,定会心惊胆战,这个雪山宗的女弟子竟然在诅咒月神!她心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把戏吧,月神呵,或许真的死了。
神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