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系列杀人案专案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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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0日,下午1时10分,风扬尘沙,天气恶劣。
我中午没有回家,打电话回去告诉爸妈要加班,然后一个人在办公室窝了一个小时,脑子昏沉杂乱,突然想起昨天下班时,也就是凶案发生前的一个小时,曾经接到过高中同学于瑶的电话,并且答应要去她家和她见面的,到现在我既没有去找她,也没有给她回电话,于是从传呼机里找出她家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于瑶的妈妈,我说:“阿姨,我是艾文,于瑶的同学,以前老去你们家的小文啊。”
“我记得啊,多少年的老邻居呢!”于妈妈兴奋地回应我。
我的印象里,于瑶的妈妈是一位一只眼睛有点问题的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全家就靠于瑶爸爸一个人的工资过活。在西城,这样的家庭几乎占到百分之八十。于瑶出生在农村,和我一样,上中学时才从老家来到西城上学。她妈妈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山西口音,我很多时候都听不懂。
电话中,我依然是通过于瑶妈妈的声调来猜测她说话的内容。
她热情地询问了我这几年的经历,在哪里上大学?毕业了吗?分配了吗?在哪里上班?然后说到正题,她告诉我于瑶出去了,不等我回话,便开始唉声叹气地向我倾诉:“小文,你说于瑶该怎么办呢?没考上大学,你于叔厂里也不招子弟工了,自己也成了退休职工,以后于瑶没有工作,可怎么活啊?这个丫头还不懂事,我就指望她找个好对象,可是她……”
于瑶妈妈在电话里突然停住了话头。我感觉我们的谈话很久了,于是便好言安慰她,称赞于瑶很聪明,长得也漂亮,以后一定会有好的归宿的。说完这些话,我道别挂了电话。
是的,1998年,我们这些出生在七十年代的人开始走向了社会,开始了我们的人生的重要里程,但是,也就这个时候,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有的企业都在下岗裁员,所有的工厂都不再招工,大批的初中生、高中生,甚至大学生走出学校、走向社会,却没有稳定的职业。同时,还有一大批的农民工涌入城市,来争夺城市人的谋生岗位。
我下意识地突然有些怕见到于瑶,因为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这几年来都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相比较而言,我是幸运的,即使我选择了最艰难的路,但是,我依然是命运眷顾了的那一个,我上了好的大学,毕业后不用为工作发愁。
恰在此时,一阵饥饿感袭来,我才想起,已经是中午饭时间了。我于是从局里走出来到街上找了个地方吃饭。局里只有一个小食堂,做的饭很少而且不太好吃,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没有饭了。
我脱掉警 服,换上自己厚厚的羽绒服。这个冬天,西城异常的寒冷,而且因为寒冷,使这座原本荒凉的城市更显苍黄和萧瑟。
并且,还有凶案带来的阴影重重。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张光照副局长点名进入专案组,但是当事实千真万确地摆在我面前时,心情却像一个期待被点名的学生,真正被点名后有意外和惊讶,但也只是惊讶,接下来是从容回答问题。
唯一让我震惊而感觉到悲伤的是那骇人的凶案,简直如同梦魇。
为什么在时隔四年后,在我刚刚回到西城,刚刚进入公安机关成为一名警察后,会再次发生这样的凶案,这究竟是命运,还是诅咒?
我将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衣里,走在西城的大街上。
大街上的年味浓郁。春天将至,寒冷中裹挟着一点点的潮意。比起温润绚丽的江南,这点潮意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对我依然是一份欣喜,冬天就要过去了,一丝潮气带来了春的气息。
西城,我在这里只完整地生活了短短六年时间。我对它的感情混杂着一种排斥和向往,排斥它剥夺了我童年的亲情,排斥它对我的某种疏离,但是又向往着走近她、了解它,因为它对我来说还有一种陌生的神秘感。凭我对它短短六年的了解,这个城市其实是非常独特的。伸出甘肃腹地,它与周边宁夏、内蒙古7个市盟、13个县旗接壤,距省城只有94公里,地处西宁、银川、西安等大中城市中心位置,是西陇海兰新经济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回汉两大民族的接壤交融地。这里曾经是全国最大的有色金属基地,也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移民城市。真正意义,指的是这个地方本来没有人居住,后来因为发现矿藏需要开发,于是从全国各地调集来一批又一批开拓者,进驻、开拓、奋斗,从荒山乱草中建立起这样一座城。这里汇集了中国几乎每一个省、每一个城市的人们,其中以东北三省人口居多。在50年前,这里曾经闻名全国,然而到了1998年,由于矿产资源逐渐枯竭,这座城市的经济一直停滞不前,背井离乡的异乡人不得不将这里当作故乡,过着被老家的亲朋所羡慕的、实则极其简朴而拥挤的城市生活,隐秘的自卑外面难免要包裹一层盲目而虚浮的自大。也由此,经过几十年的融汇交流,这个西北城市中的人们奇怪地使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