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财跟着王侯,走在枝叶繁茂的林间。二人洗了把脸,清爽不少,俱是穿戴齐整,也人模狗样,不似先前光溜溜的不成体统。他们的肩头各扛着一个姑娘,梁发财扛的是飞雪,王侯扛的是唐晓芙,总算换了过来。二人虽说都有意多少占些便宜,但是与不大熟悉的陌生人同行,终归有所顾虑,手脚倒也干净。
“这条路确定没错?”梁发财道。他跟着铁甲战车来到这片密林,不清楚密林的具体方位,只道是在大唐东陲,天生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往哪里能出了林子遇到人烟。听王侯说他婆婆,也就是金翅门老大,厉害的很,能救醒飞雪和唐晓芙。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跟着。可绕了半天,没见着婆婆,却仿佛走起了回头路,忍不住问道。
王侯挠了挠头,驻足良久,忽而转向左道:“应该是这边,没错。”
“应该?”梁发财奇了。
“得先取猎物。”王侯道。
“猎物?”
“婆婆的晚饭。”王侯道,“我出来打猎,听到那边动静,去看个明白,一不小心捡了个女人。对了……”他回过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神木林?很少有人来神木林的,尤其是女人。”
“神木林?”梁发财暗忖,没听说过。他待要撒几句谎敷衍王侯,见对方似乎发现什么,踱到了一洼水潭旁。
“哈!你在这里。”王侯大喜,俯身一拉,拉出一条一寸来长的凶悍鳄鱼。
“喝!”梁发财吓了一跳,倒退几步,“这是什么?”
“婆婆最喜欢吃鱼了。”王侯道。
“你婆婆今年贵庚?牙口还好?”梁发财瞧着鳄鱼皮糙肉厚,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婆婆多大,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大了,我长大了她似乎没有变老,还是那么大。”鳄鱼起初挣扎,王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它很快驯服下来,乖乖地跟在绳子后面。
“女人的年龄呐,唉!”梁发财感叹一声,盯向貌似彪悍的鳄鱼,见它的长颚被牢牢捆住,这才放了心,不过还是离尾巴远了些。那玩意儿劲道十足,稍不留神能吃大亏。
取了猎物后,王侯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左转右绕,像一匹识途的老马,不作停留,梁发财小跑着才能跟上。鳄鱼四条短爪雄壮有力,仿佛跟人比赛似的,跑得贼快。梁发财胸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急忙加快脚步,生怕落于鱼后,丢了脸面。鳄鱼斜了他一眼,横扫雄尾,阻挠去路。梁发财一跃而起,连跳数下,这才躲过。他瞪视鳄鱼,心道,“一坨蠢货,急着去当人家的食物,吃完了拉,拉完了再吃……”
这般想着,心中舒爽不少,脚步亦悠闲几分,将飞雪从左肩换至右肩,顺势摸了一把小腿,入手嫩滑。转念一想,心中一咯噔,“自己跟这蠢鱼不是有几分像吗?都是主动跟人家跑,且不知目的地是哪,有无危险,前景如何。”他抬眼瞧去,王侯走得匆匆,背影陌生,二人并无多大交情,不过从言谈举止有个初步勾勒,断定是个山野质朴之人。可是这年头,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邪魔歪道逆天横行,言谈举止更是做不得数。
梁发财暗自叹息,心存疑虑,莫要阴沟里翻船,着了野人的道。转念又想,“鳄鱼铁定下肚了,自己未必如此凄惨,毕竟对方是人,估计不吃同类,顶多被劫财劫色。财是没有,被小石城城主给先劫了,色嘛……”他瞧着王侯肩头昏迷的唐晓芙,又瞥一眼耳畔飞雪的侧脸,淡淡的清香扑鼻,搅得心神不宁。
再者,王侯说自己是金翅门人,有一个婆婆,是金翅门老大。其身法诡异,不像正道,婆婆一大把年纪了,喜欢吃鳄鱼,定然不是常人。梁发财越想越后怕,悄摸着摸向腰间的捆仙绳,待有风吹草动,即刻上前擒了王侯,寻一处静谧洞府,救治媳妇儿、弟媳要紧。他主意已定,更加觉得不必冒险,将安危交托陌生人之手,麻溜地抽出裤腰带。正要对王侯施法,王侯已然转过一丛灌木。
梁发财紧随其后,晃动捆仙绳,默念法诀,待要发威,蓦地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一株巨木,落叶缤纷,如唰唰雨落。巨木高二三十丈,周身五六丈,方圆七八十丈空旷地带落满了金黄的树叶。更加神奇的是,如此巨木理应枝叶繁茂,虬枝缠绕,鸟雀纷飞,这株却大大不同,只斜向天空延伸了七八段巨干,中空地带竟建起了一座颇为壮阔的宫殿。
说是宫殿,大小却比一般宫殿小得多,顶多算是大了十几倍的树屋。但是此情此景不由的梁发财不赞叹,其落叶缤纷,五光十色,于山野之林建起了一座巧夺天工的庞大建筑,且恰到好处,不觉着突兀,比之王城的宫殿更亲近几分。惊讶之余,他倒忘了施法捆王侯了,忽的生出一探究竟的冲动。
王侯倒不觉着震撼,只稀松平常地指了指巨木道:“神木林广袤,这种巨木很多,但是巨木上的金翅宫可是婆婆花费了几百年悉心构建的,就这一座,别的没了。”
“金翅宫……”梁发财凝视宫殿,喃喃自语,忽的醒悟过来,皱起眉头,疑惑道,“几百年?”
“什么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