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先夫人谴梦佑果儿
夫人的离世,终让吴霸山领教了“何为报应。”
至此,他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悲悲切切、茶饭不思。他自责自己作孽太多、太重,祸及了夫人和一同随娘去的娃儿。每当念及她母子的离去,他便肝肠寸断、悲痛欲绝,禁不住跑到夫人的屋子,久久地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凭谁去喊,他都不答应;惟有老娘上门哭求,他才免强地走出那房子。
老太太晓得他夫妻恩爱,可儿子总守在夫人那间空房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倒是管家提醒了她。
吴佑对她说:“不能让老爷总这样。万一他想不开,哪才是可怕呢。”他进一步说道,“另外,那丫鬟终日哭哭啼啼的,老爷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老太太听了,觉得吴佑的话很有道理,便命人把夫人的房子锁了,还让管家把丫鬟果儿先送回仓满城的老宅。
其实,吴佑的这番话是藏着一份私心的。他明里是为老爷心境的恢复着想,可暗里却是把果儿直接收管了,因为所有的下人都归他管。
老太太不仅听从了管家的主意,她自也想出了个让儿子暂时离开的好办法。她借故对吴霸山说:“儿啊!俺老了。近来也不知咋的了,总想回老家看看。你能陪着娘回去一趟吗?”老太太流着泪说。吴霸山虽不太情愿,可他是个大孝子,最是见不得老娘垂泪,便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出行了一趟后,老太太的这个办法还真就是管用。吴霸山不仅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而且其说话行事也比从前收敛多了。
为了让儿子彻底摆脱对先夫人的思念,重要的是不能让吴家的香火断了,老太太竟还在半年之内,给儿子纳了两房姨太太。因吴霸山对这两房姨太太都不太喜欢,不久之后,他为自己又纳了一房中意的。这样一来,吴霸山便有了三房太太。然而在名分上,他仍把正房的名义保留给先夫人。因而,三位姨太太们的位序便从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排起。然而,在吴霸山的心里最宠爱的却是四姨太。这是因为,那四姨太不论是音容,还是笑貌等各方面都极象了先夫人。可是老太太却极不喜欢她。
不过,老太太对儿子暂不设正房做法,倒是满赞成的。只是在心思上,老太太的想法与儿子不一样。吴霸山是基于对夫人敬爱,而老太太则是出于子嗣上考虑。为这她还特别的跟儿子说:“对!先别忙着设正房,先让那房子空着。她们中,谁先生下儿子,就立谁为正房。”老太太的这个用意当然是以“正房”的诱惑来招引太太们的努力;姨太太们也都知晓这一点。其实,她们踏进吴家的门那一刻直就知道,谁先给吴家续上了香火,谁就是吴府的女主人。可是不论姨太太们如何暗自叫劲,可就是没一个有动静的。
这一年吴霸山已过了他的五十四岁生日。因而,每当见着自己的花发时,吴霸山便清楚地想起当年瘸郎中问起他年庚情景。瘸郎中听他报过年庚后,便郑重地对他说:“生财故然重要,但生丁才是大事呐!”
他还援引经典说道:“《皇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中有:六八,阳气衰竭于上……;七八,……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并为其解释说,“这意思是,男人过了五十六岁就鲜有生育了。大寨主切不可只顾着求财,而错过了生丁啊!”
当时,吴霸山还只是觉得自己尚在壮年,无须担心这年龄上的问题;可现在他不得不正视年龄问题了。他看着早已凸起的肚子和日益松驰的胯肉,便意识到自己年已近“精少,肾藏衰”的年限了。为此,他还萌生了过继一个儿子的想法;可是老娘坚决不允。而老娘反对的理由竟是,“怀上吴霸山时,他爹早过六十了。”
然而,若大个家业,却没个子嗣继承,这着实是母子俩的最大心病。说来,摊上这种事儿的中国人,多数都有这种心病。毕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所谓“人有不快事,身乏心更烦。”这日,吴老太感到屋子里呆得燥闷难受,她便让张妈(即当年的张婆子)搬来一张摇椅,搁在了屋外的老槐树下,自己则拿了把葵扇走了出来。张妈扶她躺下,俩人说了会话;老太太便静静地睡了。
一阵轻风,将那老槐树刮得哗哗作响。
忽然,院子的大门“吱呀”地似被一股阴风吹开。老太太闻声忙睁开眼来,却见一素衣女子,披头散发、怀抱婴儿幽幽地向她走来,她的身后则紧跟着一个丫鬟。因那阵子树叶摇过、光线晃眼,老太太忙遮手去看,一时却看不太真那女人的模样,倒是那丫鬟有些像果儿。
哪女人远远站下,冲老太太鞠了一躬,再轻声说道:“老夫人别来无恙!媳妇有礼了。”老太太正自诧异,她又问道,“老夫人,俺让寨主爷问的话,他可问啦?”老太太不禁茫然,忙冲她问道,“你要山儿问啥事啊?”那女人听说竟轻轻叹道,“唉!俺就知他不会问的。”言毕,她看了眼那一起来的丫鬟,便旋身腾起、裙带飘呼着离去了。
老太太急着坐起喊道:“媳妇,别走!别走哇!”而那丫鬟竟也“哼”了一声走开了。老太太已看清她就是果儿,便急唤道,“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