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了一天的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河南大学看戏。晚上到家的时候,老妈拿出来几刀黄纸正要出门。
“妈,你这是干啥?”
“今天中元!我给你舅送点零花钱,顺便给你爷爷奶奶也烧点。”
“你这儿媳妇真够抠的!就连你给弟弟也才只烧这么点儿啊!”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那年去黄河回来,到现在你也没交代清楚为啥买八百块黄纸,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都多少年的旧事了!”
“今天晚上可是哪儿都不能去,等下陪我烧完纸好好睡觉!”
好几年没陪我妈烧纸钱了。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拿白粉笔画一不封口的白圈子,各自蹲在自己的圈子边上烧着黄纸。人群里夹杂着一些或缺胳膊断腿或口吐长舌的死鬼去争抢那些飘到圈子外面的纸灰。知道这些横死鬼很难缠,万一跟上了就是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所以我就抬头四十五度的望着深邃的天空装看不见。快烧完的时候,我从黄纸里面抽了一张放进自己兜里。
回到家关上房门老实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悄悄到院子里翻墙跳了出去。今天夜里十点半的大街上鬼多人少。所谓鬼多,不过只比路上的行人多一点而已。有的鬼跟在行人后面不停说话,可惜人家充耳不闻;还有的鬼偷偷跟在行人后面想拽衣服,却只能撩起一丝轻风;更多的鬼漫无目的在街上散步或呆立在某处久久不动。虽然不是城管,但我也想如果这些影响市容的横死鬼少一些就好了。
十一点整到了河南大学,虞老鬼已经在正门口等我了。急不可耐的催着我烧黄纸点上烟捏在手里让他吸,连吸三根后才大喊一声痛快。趁他吸烟我俩先聊了会儿天,把一路上的见闻和疑惑告诉了他。作为一个资深老鬼,他把他所知道的都一一解答。原来人死后去处也分两种,一种是寿命终结,不管是寿终正寝也好、早年夭折也罢,都会有地府公务员免费接待。到下面该投胎的投胎、该判刑的判刑自不必多说。就算他想给我说的更详细也不行,因为他还没下去考察过。另一种是阳寿未尽就挂了的属于横死。
“至于这横死之人嘛,还要分九种死法。分为……”吸饱了便宜烟的老鬼摇头晃脑的要学孔乙己玩“茴”字的四种写法。
“得了,老爷子。咱捞干的,我问你答!为啥今天街上很多都是横死鬼?”
“因为只有横死鬼和未入地狱的地府鬼,才会在今日来人世游荡。”
“为啥有的逛街、有的呆立、有的想找人说话、有的拽人衣服?”
“逛街的鬼无牵无挂,只为从地府回到人世缅怀一下;呆立之鬼因死于此地,且死前未知其因何而死,所以冥思苦想而不得;遇路人说话之鬼则是巧遇故友,想聊天而已;至于拉扯行人衣服之鬼嘛,有的仅仅是想戏耍路人,有的则是想祸害无辜。不过无妨,其之能无碍他人矣。”
“那怎么平日街上还会有零星的鬼出来呢?”
“不论横死与否,只要未投胎,在其忌日皆可来人世故地逡巡一晚。”
“那横死的怎么进不了地府呢?”
“阳寿未尽,只能在黄泉路上来回行走,阳寿尽时自有勾魂使者引其入地府。”
“那有没有横死的人变厉鬼呢?”
“有!但万中无一”
“万一呢?万一我要遇到呢?”
“你不是有罡涎么?”
“意思是以后我看谁不满意就可以吐他一脸强酸水。人挡吐人,佛挡吐佛。”
“罡涎仅对鬼妖有用,且仅为修行浅薄之妖物……”
“那我遇到更厉害的咋办?”
“……跑”
说着话我俩走到学校里面,今天的校园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本来就是暑假,再加上中元节的大半夜,所以路上都难见几个人。
“小健!你怎么在大学啊?都几点还不回家?你妈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哎呦,四姑啊!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啊?”听声音我赶紧回头。
“你傻了?我就住这大学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出去给你爷爷奶奶烧点钱,学校里不让搞这个!你现在赶快回家啊,别让你妈担心,尤其是今天!”
“哎呀姑妈!别担心我了,满大街的鬼都是我朋友,我身边还站一老鬼呢!”
“呸呸!童言无忌!小孩子别乱说话,赶快吐出来。”
“都大学老师了还这么迷信!世上哪有鬼?”
“行了,那是你看不见!赶快回家,听话!”四姑说完骑车走了。
“那位真的是你姑妈?看着有点儿眼熟!我跟你打听一下……”老鬼紧盯着她的背影问道。
“不是我姑妈?还能是你姑妈?眼熟很正常,历史系的老师,专讲中国近现代史。正是你这现代史缺失的死老鬼该听的!我警告你,虽然我姑妈风韵犹存但早已徐娘半老了,你要敢打她主意,我吃了你!”
“你……你这黄口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