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从未作过恶,却竟是不知,我是否在前几世做过太多孽,老天罚我此生难安,”
陆景候默默立在我面前,良久未有说话,
他低垂的眉眼,静谧安逸,若不是我忆及他从前的出尔反尔,我都几乎要以为,他还是我初见的那个二哥,
曾记那时桃花灼灼杏花飘飘,他闯进了我的世界,我小小狭窄的眼界里,从此之后,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入得了我的眼,
他却是一变再变,杀我父族,策反天下,
我守到他到而今,本以为是终于可以归隐田园,再不问世事了,他却因了新主登基,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权欲,又一次将我抛至脑后,
是什么改变了他,又是什么改变了我,本以为会一生爱他的心,被什么悄悄地腐蚀,
“你有你自己想要的,我也有自己想要的,陆景候,你给不了,你便饶过我罢,”我睁大了眼,静静地渴求着望他,“我等不起了,我受够了太多的意外发生,和你在一起,注定便是一生都不会安稳的,我怕了,我不敢了,你放我走罢,”
他沉沉地看着我,薄唇紧抿着皱了眉,我讥讽一笑,“从前,你这样子或许还能吓到我,可是如今,我已对你沒有半分依恋,你再如何來致我恐慌,也不能够改变我的决心了,”
他紧紧地注视我许久,最终敛起了所有的神色,面色发寒道,“你听我解释也好,不听也罢,我也终会说,你以为我是为了新主登基能分一杯羹,可笑,我不过是担心淮宁臣摄政会对阿留不利,我观察了几日,也暗中潜进宫里去寻了阿留,他道爹娘不必担心,知晓你独自离开的消息后,他很是焦急,动用宫中暗卫來寻你,苏苏,你何时能真正懂我,”
他不再唤我阿雪了,一如从前的那般,苏苏,与熟悉些的陌路人沒什么二样,
我只是笑,“是我错了,害你们错付到如今,你既是寻到了我,便让我回去木雪岛,你与阿留去说,教他勤政爱民,有他舅舅辅政,定能功垂千秋万代,我累了,你想什么,我也不愿意去弄清楚了,”
陆景候发狠了咬了咬牙,掐着我手腕的力度渐次收紧,我疼得发颤,也未有开口发出半点声音,
“你果真,”
我浅笑,望向脚底的许多枯叶泥地,“我这几日在这山里的庵中,参悟了不少道理,日后长伴青灯古佛,也不枉我在佛前虔诚地受过诸般苦楚,”
“那好,”他放开了我的手,双手静静垂下,退后了一步道,“你走罢,”
我将自己衣袖掸了掸,朝他缓缓俯身行了一礼,“陆公子,就此别过,从今往后,我日日许愿,换你我來生,永不相见,”
他眉眼一怔,抬眸來望定我时,竟是泪水隐隐盈于睫,“你当真,如此怨我,”
我别开脸,开口涩然,“莫要如此,你……”
“你可以不再记得我,可是苏苏,”他一字一句开口,“我爱谁,谁都管不了,天下之大,你踏出一步我便跟你一步,这一世走完,还有下一世,你若孤独终老,我也不会让自己儿女承欢,”
他胸中意气难抒,我见他面色隐忍双唇紧抿,竟是要上前一步过來抱住我,我心中一时慌乱,忘了身后依旧是一片陡崖,脚步急退之后,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手指似被人牵住,人被云雾裹住,急遽地往无边无尽的崖底坠去,
我之前听说姐姐讲,她从前也是坠过崖的,后來被北狄的王爷救起,只是那时她是为了救起女帝自愿坠崖,而我现下,若是能在方才想起身后便是陡崖,便是宁愿陆景候抱住了我,也不会一时大意拼得粉身碎骨,
我听得头顶一声闷哼,我随着手被人握住的方向看去,见陆景候以手足撑住两边崖壁,笔直陡峭的山壁上,竟是生生被陆景候抵出了两个拳头大的凹槽,
我惊得连惨叫都忘了发出,痴愣地朝头顶望着,他扬唇望下來,对我从未有过的轻松一笑,“你莫怕,有我在,你会好的,”
可我如此一个大活人,怎可能被他这样拉着,便是现下他可以以一手双足來撑住,用不了半个时辰,非但是我会坠下,他也会被我殃及,一并永无往生,
我连骨骼都是寒得彻底,尖声叫道,“陆景候,你给我放手,你是教我连死都不能安生么,你放手,”
他只是不应,浅浅笑着对我道,“我跟着淮宁臣身边最得力的六儿找到了你,却见六儿与那位守卫被打了出去,她既是沒有带你回去,淮宁臣定会再來人寻你的,我们稍稍等上一会,不必怕,我们不会死的,”
虽是他面上并无难色,可握住我指尖的手却在颤抖着,我见到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从他额间眉心冒出,淅淅沥沥地往下落來,
他却还尚自笑着,“莫要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骂着让他松手,他却是不理,我叫骂到最后,却是呜咽着哭起來,“我求你放手……陆景候……你是不是教我死了还要欠着你,教我下辈子都不得安生……”
“说什么傻话,”他笑了笑,“自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