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唇角最后一滴血渍。垂手往锦被之上指了去。吃吃笑道。“夏将军可还记得从前你送我的第一份大礼。那盒胭脂的颜色。恰与我今日吐出的心头之血的样子一模一样呢。”
我定定看着他面色瞬间似鬼青白。转面去看了门外。那里站着陆景候与阿留。还有我身怀六甲的姐姐与一脸忧色的翠璃。
“我虽不知郡马爷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女帝这样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夏将军。你连事由都未告知便要抄了我陆家。我不服。全天下的人只怕也不会服。”我忍住胸腔澎湃欲出的一口血气。大声朝他质问道。“以往恩怨我且不管。我这一箭只当是还你成年前送我的那盒胭脂罢了。除却这一切。我却是要问一句……”
我已是头晕目眩手脚都冰凉不堪。却依旧强忍着睁了眼去看夏力。他褪尽血色的脸与唇微微颤抖着。在不动的灯烛下。在我堪堪沒了力气掀开的眼帘前。在陆景候无言的视线里有些微的晃动。我提了一口气。咽住喉间的最后一口血沫子。朝他高声道。“你与淮宁臣到底是因了何事要來动我们。”
我以为这番话会问得夏力哑口无言。却未曾想。他竟是恢复了面上的血色。带上了激愤的潮红猛地与我吼道。“苏苏。你太傻。我做的所有都不过是为着你。你到如今竟还是看不破。我为何要杀了陆景候。我为何要除了陆家。我还不都是为着可以得到你。”
阿留已是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來。翠璃慌忙将他抱起离了此处。白术提步便要跑进來。却是陆景候一伸袖挡了她的來路。白术怔了一怔。他看了正愤然瞪着我的夏力道。“劳烦姐姐将苏苏的药端來。我已熬好放在隔壁厢房了。”
白术腆着肚子要转身。我偏过头悲怆唤道。“我不想再白白浪费了这些好药。分明便是已经穿心。怎可能会好。”
我即便是不确定已经穿心。便是单凭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和整日不思人间的昏沉念头。我也能断定将是不久于人世了。陆景候就算想再瞒我。也瞒不过多久了。
门外又是快步跑來一人。那人急急喘了气站定。许多个药包都从他袖中衣间纷纷掉落至地上。我循声缓缓望去。淮宁臣满面灰白手忙脚乱在拣拾着。我不忍再看。涩然道。“将人快要杀得彻底了又急着來救她。世上哪有这样荒唐的道理。”
淮宁臣要低下去的身形直直僵住。却是夏力一步跑过去与他尽数都拣了起來捧到白术面前与她看。语无伦次道。“这些。这是淮宁臣找來最好的药。他府中每年都有陛下赏的奇珍药材。你去看。白术姐。我求你定要将苏苏医好。”
陆景候冷冷沉脸未再管他们。径直转身走了。我心里空落落沒个定处。却是本以为陆景候不会再回來了。他却抿唇端了一碗药进來端到我面前。将我的发拂到肩后轻声道。“趁还未凉。快些喝干净了。”
我终于失了力气。那药味浓郁在我闻來都已不算什么。喉间的血一拥而上。我再沒能忍住。自唇角一滴滴地溢了出來。陆景候面色未变。眼疾手快地用冰凉的手与我捂住了嘴。
我眯眼摇头一笑。将他的手费力扯了下來。一时间血似雨坠。眼花缭乱了面前的景。
他的手终是不可抑止地颤了起來。我从未见他有过这样惧怕无助的神色。倾身靠在了他肩头闭目一笑。微不可闻道。“景候……你还未说、你当年……为何在报了家仇之后……又、独独留了我与母亲……”
“阿雪……”他紧紧拥上了我。我便是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想象他此刻。必定是紧蹙着眉与我道。“阿雪。十三年前我便见过了你。你却是忘了么……”
十三年前……那时我木雪岛还未被灭族。我整日都在岛上与丫头们疯玩。又怎可能见过他。
况这样精致得不似在凡尘里的人。我若是见了。那自十三年前。便已是……相思成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