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候日日在前线指挥行军。这陆家军势如破竹连连拔城。将江南三州以北的数座城池都攻占了下來。
女帝似乎在上京安稳度日。并无集结皇家兵马來镇压。
我虽是顾虑。却见陆景候每次回來与我说话时神色轻松。也渐渐放下心來。
我有时在想。陆景候只是自己身怀功夫高深莫测。却是从未习过兵法的。
打仗这类兵家之事应与单人独斗不同得多。为何他却是能连连攻克多城。
连过了五六日之后。我起身整理床铺之时瞥见他枕下露出一页磨损得厉害的书角。鬼使神差摸出來一看。竟是一本《子小兵法》。我有点失笑。又将它重新塞了回去。
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陆景候自己便是个天才。我若还为他担心的话。便是闲得慌了。
我整日里都是男装示人。只因自前朝多代起。除了随军女官之外。各将部就未有自带女眷的先例。陆景候若是在这上面马失前蹄。只怕会误军心。
却是还有好事者将这话传了出來。
我那日坐在灯下准备烫烫手做针线活。却是帐门被人从外掀了开來。
陆景候平日里都不会回來得这样早。我诧异往外看去。却是个面生的小兵。他倒与我留了几分脸面并未进來。只将长枪直戳在地上扬起沙土一片。扬声道。“这里是陆将军的家眷么。”
我愣了愣。低头看自己未换下的男装。转而将烛火拨亮了些举到他面前照了照。“我是陆将军的随军亲卫。您是。”
“我是王将军部下的九品陪戎副卫。來找陆将军违反军规带至军中的女眷。”
他面色冷冷。声音含冰。我道。“只怕你是找错地方了罢。”
区区九品副卫就如此嚣张。姑娘我还是三品御前女官呢。我作势要关帐门轰他走。却是脱口问道。“你说什么。陆将军违反军规。谁说的。”
他直直道。“自然是我们王将军。”
王姓正五上定远将军。
陆景候当时如此说。
不过是正五上。陆景候却是正二上的辅国大将军。这王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节节高升的战势之前竟在军内起了内讧。
我心思一转。那时林重恩在背后阴鸷森冷的视线被我忆及。我生生打了个寒颤道。“王爷在何处。他怎么说。”
那小兵竟是对我嘲嗤一笑。“小哥。我见你模样生得像那些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却只当你有几分本事是能待在这陆将军身边做个亲卫的。沒想到还是和那些草包一样笨。”
我冷冷道。“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口出狂言。”
他只以为我会忍气吞声。听我这番话有些发愣站在原地。我寒声道。“带路。往你的王将军那处去。”
烛台被我重重搁在桌上。我出门不轻不重在他肩上一拍。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道。“小兄弟。我从前听人说过。在这军中。因为说错话得罪人就无缘无故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他脚步突地一顿。我也停住笑吟吟地盯着他后脑勺不走了。他半晌后忙转过身來对我弯腰一揖。“小哥。是我对你不住。今晚上多喝了几杯浑酒说了几杯浑话。真真是我错了。”
我哎了一声。“别介。你方才说了些什么我还真沒在意去听。你回头。好好带路就行了。”
他将脑袋一番狂点。一溜儿麻利的小跑就将我带到了。
我听得帐内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在争吵不休。又叫住了欲退下的他道。“來。老九。劳烦你往里面通传一声。就说人带來了。他王将军见还是不见。”
他知道我是在说他官职九品。忙着冲我深深一揖。嘴里连连应道。“是是是。我这就进去禀报。”
我负手盈了一脸笑看着他走进去。在他甫一掀帐门的时候堪堪回身朝我胆怯望了一眼。我分明见到他腿一软。差点如帐门两边的火盆架子直直栽进土里。
怪不得只混到个九品副卫。就这出息。
我收起笑白了一眼。不多时帐内传來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进來。”
是陆景候的声音。
我稍稍安心了些。清了清嗓子。老九正从里面躬身退出來。见到我推起一脸的笑与我掀开了帐门道。“您请进。”
我学着京中那些流里流气的官家公子吹了声口哨。“哟。挺机灵的。今儿爷赏你点银子花。”
他一怔。显然沒料到我还玩上瘾了。我说了那话也果真从怀里摸出了块碎银子往他怀里一掷。阴阳怪气哼了声道。“拿着罢。想必在王将军手下办事有些苦。这是今日小爷我替陆将军赏你的。”
他痴痴傻傻地已是说不出來话。军中一向治军森严。只怕也从未有人将世家子弟的那些纨绔风气带到这些人面前來。
我不管他愣成个二百五的样儿。转身笑着走近他们高低座不等的众将领面前。拂袖拱手道。“见过……”
陆景候埋首下去。以手握拳不经意轻咳了两声。我顺势停下。换了抱拳的手势。洪亮道。“属下乃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