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能轻易将我的怒火撩拨得这样无声无形。
他隐忍地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似乎我与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沒什么区别。
我那些话低吼着向他吼出后。他就再未正视过我。起身下了床。冷冷道。“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去江南。”
我冷笑一声。“若是我说不愿。也还是得被你带回去。你这样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他身侧的拳头蓦地捏紧。似乎下一刻便要将手边的廊柱给扫断了。我听见他的那声悄不可闻的叹息慢慢消逝在了满室的寂寥月色之中。只余了他淡淡的一句。“你早些睡。我明日來看你。”
那一肩的月华似流苏锦缎罩了他满身。我默不作声看他掀帘的动作狠绝凝练。似厮杀阵营中的仇敌。他终是连看都未看我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他到底是在介怀我。还是在介怀他自己有过那段嗜血不见天日的往昔。
手染了一座岛上几乎全族人的性命。纵是他留了我的命。也还以为我一直都记恨着他。
我只觉他傻。竟在夜里不自觉笑出声來。睡下去时。脸上却是润湿了一片。
第二日的清晨來得很快。我还未睡熟多久便觉得有些热。睁开眼时恰是海边冉冉升起的红日盈然照了我一脸。我长这样大是第一次见到日出。那样奇异的感觉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寸一寸长满在我的心胸之内。膨胀的满足感似要如瀑一般宣泄出來。
却是在我不知不觉挂了一脸的笑在看逐渐升起來的朝阳时。身后有人出声道。“好看么。”
我痴痴点了点头。却是立马收起了笑回头看去。“你也起得这样早。”
“我醒了便來过來与你开了窗。料想你睁眼时便能见到这日出了。”
我将窗子放下。淡淡道。“也沒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觉得有些新鲜罢了。”
他脸上无甚表情。听了我这话倒是抿了唇道。“你觉得东西不好看时也会笑么。”
我有些恼。“你先出去。我才睡醒还未洗漱。你过会进來。”
他那身白袍被他拂了拂。那张薄唇开口便道。“我昨日将那帮人都杀了个干净。现在也沒人來服侍你。不若我叫了那老田來与你打些温水罢。”
“我自己去弄水就是了。”我穿好了衣服下床。旁若无人走了出去。他却跟着我出了來。我沒回头。蹬蹬蹬下楼梯道。“我看你神色。也是沒人服侍的吧。”
他脚步声似乎一顿。我有些幸灾乐祸一笑。“解决事情也不给自己留个后路。现在小葛也被你弄去了上京。给你打下手的人都沒了。”
他淡淡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道。“我。我可不是那种腆着脸就往上贴的人。你昨日还对我发那样大的火。今日便着我來伺候你。”
他不作声。我顿住脚步回眸冲他甜甜一笑。“陆公子。除非你低声下气与我道声歉。否则的话。门儿都沒有。”
他果真连呼吸都压低了下去。我见他又是一副火气蹭蹭上來的势头。哼了一声便往楼下继续走。却是听见身后那人僵着声音道了句:“对不起。”
我愣了愣。装作沒听见继续迈步往下。他跟了上來一直走到只离我一步阶梯上的地方。伸手轻按住我右肩道。“苏苏。对不起。”
我吸了吸鼻子。“沒听见。海风有些大。”
他再未停顿。走至我身前來。此时他站在低我一级的阶梯上。一双浓黑似墨的瞳眸静静地望着我。
我心突地一跳。不敢直视便要转过脸去。他却出其不意将我脸捧住凑过來吻了下。定定望着我道。“对不起。”
我似乎听见耳边嘭地一声有东西在炸开。脸腾地便烧起來道。“我、我去厨房那边。”
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又回头问道。“厨、厨房在哪里。”
他轻声一笑。“我觉着你身上香得紧。不用洗漱了。”
我忍无可忍。“陆景候。”
他走过來将我手一牵。“方才我是哄你的。我房里自然有人送淡水过來用。回去我那处便是了。”
我此刻便是跳海也不想与他再待在一处。他却是不由分说将我一揽。转身又上了楼。
他的房间正是在我隔壁。开窗的方向都是一样。临海而观。正可以见到远处隐隐有了些岛礁。
他亲自将盆里的布巾拧得半干递给我。“还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我心里一跳。不动声色道。“到何处。”
“自然是溯州了。”
他陆景候的老家正是在溯州。
我苏木雪的老家。却是靠着溯州的那座木雪岛。
我心里有些发紧。脱口问道。“我何时能见到我母亲。”
他笑意敛了不少。蹙眉道。“怎的。”
“你莫要多想。”我闭目深吸一口气道。“你只当我是多年未见她有些思之心切。并沒有其他旁的意思。”
他负手走至了窗外。望了远处一会。“我只怕你见到她时会一时